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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義聽得眉眼一松，自是連連點頭應下。</p>

親自去庫里揀，倒是省心了。</p>

也不耽擱，趕忙回屋擱下那把還帶著草汁的鐮刀，換了身干凈布衫，便隨那二人往前山方向行去。</p>

三人循著山路往前頭走，林風穿枝作響，腳下黃葉翻飛。</p>

劉家莊子，姜義雖早有耳聞，也在遠處林梢間眺過幾回，可終究沒走得這般近。</p>

今兒個一走近了，倒是有些意外。</p>

莊子四周不過幾圈夯土墻，屋瓦斜斜地探出頭來，格局并不氣派，也無甚雕梁畫棟的模樣。</p>

沒有想象中那般神秘森嚴，倒像個老實本分的農戶宅院，藏在山腳里頭。</p>

還未靠近莊墻，忽隱隱聽得一陣細細的誦經聲。</p>

念得慢，斷得穩(wěn)，還夾著幾聲木魚敲擊，“咚咚”作響。</p>

再近幾步，鼻尖便聞出一股子味道。</p>

是油燭混著焚香的氣息，古舊而又沉重。</p>

姜義聞著，心頭一動，才要開口，那高個的仆從已搶先答了：</p>

“姜家主是聞著香火氣了罷？前兒個莊主巡山，在林子深處撞著個和尚，正被只吊睛白虎攆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p>

“莊主搭箭如風，一箭封喉，把那畜生收了?！?lt;/p>

他說得云淡風輕。</p>

姜義聽著，心頭卻是猛地一跳。</p>

這般情景，這般說法，怎聽著有些耳熟？</p>

但轉念一想，眉頭又微微一蹙。</p>

不對，日子對不上。</p>

面上卻并不顯，只順手撣了撣袖子上的落葉，靜靜聽著。</p>

幾人穿過莊門，繞過影壁，香火氣與誦經聲俱是更濃。</p>

那仆從腳步不慢，話卻沒落下：</p>

“那和尚說他打東邊來，要往西去求經?！?lt;/p>

姜義腳下微頓，眼皮輕跳了跳。</p>

往西求經？</p>

從這前山西去，那不正得經過自家門前、再繞過后山？</p>

“那和尚倒也識趣，歇了一宿，吃了頓素飯，說不能白欠這份人情，執(zhí)意要做場法事謝恩?！?lt;/p>

那仆從領著姜義繞過一處院角，避了那邊法會的熱鬧，自顧往庫房方向走，一邊還道：</p>

“莊主本也不在意，但拗不過他這份誠意，便由他去了。”</p>

語氣里七分隨意，三分不以為然。</p>

姜義聽著，心里翻了幾個念頭，想細問卻終究沒問，攏了攏衣襟，只當風大。</p>

說話間，三人已行至庫房門口。</p>

那高個兒的仆從領著路，徑直一把推門進去。</p>

門軸“吱呀”一聲響，塵氣撲面，里頭光線昏黃，卻并不閉塞。</p>

也不多話，熟門熟路地拐了個彎，引著姜義往最里頭去。</p>

靠東墻那一溜地方，堆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各色藥材。</p>

姜義一眼瞧去，不由在心里“嘖”了聲。</p>

這一堆那一堆的，也不知藏了多少名目。</p>

只看那泛著光的老參，須發(fā)俱全，形如虬龍，年份怕是不淺；</p>

還有一旁幾枚巴掌大的靈芝，通體紫紅，帶著股子壓人的藥氣，似能透入骨縫。</p>

還有些草根樹皮，姜義也叫不出名頭，顏色各異，氣味各生，像是山里剛刨出來的。</p>

可偏偏這些寶貝般的東西，就這么大咧咧地攤著堆著。</p>

沒個柜子，沒個簽條，連麻袋都沒扎緊幾口。</p>

若非親眼所見，哪像是千金難買的靈物？</p>

倒像是尋常人家灶屋里，堆著待燒的柴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