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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往桌上一撂，身子一扭，便要往后山躥去。</p>

“站住?！?lt;/p>

姜義眉梢未挑，聲音倒先沉了三分。</p>

那小子一聽這語氣，腿腳一頓，回過頭來，臉上掛著三分訕意，七分疑惑。</p>

“兜里揣的什么？”</p>

姜義眼神掃過他那鼓鼓囊囊的衣袋，聲音更冷了幾分。</p>

姜明磨蹭了半晌，眼見瞞不過，只得乖乖地把兜里東西掏了出來。</p>

兩只紅蘋果，兩個(gè)黃梨，還有一只圓滾滾的柿子，色澤鮮潤，一看便知是好果。</p>

姜義臉色沉了下來。</p>

自家果樹離掛果還早得很，家里近來也沒添過這些玩意。</p>

若是自家的東西帶上山去，倒也不妨。</p>

可若是干了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那可不是一巴掌能解決的事。</p>

“哪來的？”</p>

姜義語氣更冷，像冬日井水，結(jié)著霜。</p>

姜明一聽這動(dòng)靜，立馬急了，連忙擺手解釋：</p>

“爹爹，這不是偷來的！”</p>

說得飛快，像是生怕慢了就得挨揍。</p>

“君子愛財(cái)，取之有道。爹爹講過的，我可都記著呢！”</p>

“道是道，果是果?！?lt;/p>

姜義語氣依舊不松：</p>

“你這果兒，是從哪兒‘取’的？”</p>

姜明撓了撓腦袋，扭捏一陣，才悶聲道：</p>

“反正不是偷的搶的，是……是于小東孝敬……送給我的?！?lt;/p>

“于小東？”</p>

“嗯，就是村西頭于大爺?shù)哪莻€(gè)孫子。他今年才進(jìn)塾館，比我小一歲呢?！?lt;/p>

說到這兒，那小子挺了挺胸膛，話音也跟著硬了些：</p>

“我教了他兩招，他就天天摘些果子來給我。正所謂通贏典當(dāng)，調(diào)劑天下，則兼容萬物！”</p>

也不知從哪本通志里學(xué)來的，讀得四平八穩(wěn)，還挺有板有眼。</p>

姜義臉色難辨，剛想再說點(diǎn)什么。</p>

那小子卻早已轉(zhuǎn)身，一溜煙兒竄進(jìn)了后山。</p>

步子輕巧，影子一閃，便沒入那片綠意里。</p>

姜義站在院里，也只得輕輕搖了搖頭。</p>

這小崽子，如今仗著一身樁功，早在塾館里混出了些名頭。</p>

教那幫“小弟”兩招貓步狗腿，哄回些果子零嘴，倒也不算出奇。</p>

這般作為，雖不上臺(tái)面，可到底比偷雞摸狗強(qiáng)些。</p>

姜義心頭雖有些無奈，也不好真攔著。</p>

索性不再多想，只將筐子放在腳邊，順勢抬眼，朝著后山那頭望去。</p>

那片山地，山珍野味少見，卻也是草深林密。</p>

越是少人踏足，草木越是瘋長，一茬趕一茬地?fù)尮鉅幱辍?lt;/p>

姜義也不是沒動(dòng)過念頭。</p>

前幾月，春雨一過，嫩芽抽條，綠得像抹了油。</p>

姜義在院前踱了幾步，尋思著若能割些嫩草回家，喂雞添食，也能省下幾捧細(xì)糠。</p>

當(dāng)日午后就背了筐子，扛了鐮刀，照著那條山道走了進(jìn)去。</p>

依舊是一腳踏進(jìn)去，便覺眼前樹影幢幢，腳下路轉(zhuǎn)峰回，轉(zhuǎn)眼便辨不出東南西北。</p>

在林子里晃了大半日，折騰了兩三個(gè)時(shí)辰，才背著一筐子雜草，跌跌撞撞摸回了山腳。</p>

這一遭，不說別的，光那效率，便已叫他徹底死了心。</p>

可如今眼見那山頭，一年比一年綠，草木長得比人還歡。</p>

心里頭又開始蠢蠢欲動(dòng)。</p>

這山林是有些邪門。</p>

可這些年里，也沒真聽說出過什么禍?zhǔn)隆?lt;/p>

無非是人進(jìn)去之后，稀里糊涂地晃悠一圈，繞著繞著又繞出來了。</p>

可要是人不進(jìn)去呢？</p>

姜義站在院里，望著那綠得發(fā)亮的山腳，忽地心頭一動(dòng)。</p>

橫豎會(huì)繞回山腳，牲口總不講道理，迷了也不怕。</p>

把那一窩成天嘰嘰喳喳的母雞，往林子里一趕，豈不是連草帶蟲自己尋了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