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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

姜義越琢磨，越覺得這事有理。</p>

攆雞上山，不勞人手，不誤農(nóng)時。</p>

雞吃得歡，家里還能省幾瓢細糧，簡直是個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p>

說干就干，掀簾出屋，徑直去了雞籠。</p>

尋摸了半圈，挑出一只精神頭兒足的老母雞。</p>

翎毛油亮，眼神剔透，只今早喂過一頓，肚皮癟得還有點怨氣。</p>

姜義掂了掂分量，點點頭，抱著就往后山去了。</p>

到了山口，也不扭捏，抬手一拋。</p>

那雞在半空中撲棱兩下，翅膀一展，咕咕叫著便鉆進了草叢。</p>

初時還能聽見幾聲“咯咯噠”，轉(zhuǎn)眼便沒了影兒，像被那山林一口吞了似的，動靜全無。</p>

姜義倒也鎮(zhèn)定，自家田坎上尋了塊石頭，拍了拍衣襟坐下。</p>

一邊運轉(zhuǎn)那口老氣長存的呼吸法門，一邊不聲不響地盯著山口，眼都不眨。</p>

一直守到天色暗了半邊。</p>

這頭，姜明先晃下了山。</p>

遠遠瞧見自家爹爹橫在那頭坐著，直愣愣地盯著山口，心里一個激靈，登時冒了冷汗。</p>

只當是爹氣還沒消，專在這兒候著自己秋后算賬。</p>

于是一步三探，期期艾艾地挪了過去。</p>

已在腦中演練好了，被打屁股該怎么嚷，才能盡快將娘親喚過來。</p>

誰知姜義只是揮了揮手，語氣平平：</p>

“回屋吃飯?！?lt;/p>

姜明心下一松，像蒙了大赦。</p>

雖搞不清爹在這兒蹲著看什么，可見沒火氣，頓時撒了腿往屋里奔。</p>

屋里柳秀蓮早就喊了兩嗓子飯，見姜義杵那兒跟木頭似的不動，只得讓姜亮捧了碗飯送過去。</p>

姜義接過飯碗，一邊刨飯，一邊繼續(xù)盯著那片靜悄悄的山林。</p>

終于，就在碗里飯菜見了底的時候。</p>

“咯咯噠?！?lt;/p>

一聲雞鳴，從山口方向模模糊糊地飄了過來，帶著股子熟悉的調(diào)門兒。</p>

緊接著，那只老母雞便晃晃悠悠地從草叢里探了頭出來。</p>

步子穩(wěn)，翎毛順，嘴里還啄著點草根蟲子，一邊吃一邊踱，像是剛從誰家菜園子遛了一圈。</p>

神色間半點風浪未見，壓根不知方才去了個什么地界。</p>

姜義一見老母雞踱了出來，立馬將碗筷一擱。</p>

三兩步迎上去，伸手就將那只雞抱了起來。</p>

掂了掂分量，又捏了捏肚皮。</p>

鼓鼓囊囊，毛色油亮，眼神安定。</p>

姜義心頭頓時一喜，眼角都浮了光。</p>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霧氣還沒褪凈。</p>

就頂著柳秀蓮狐疑的眼神，把半窩子雞攆出了門。</p>

老母雞、小公雞，一窩窩咕咕噠噠，跌跌撞撞地朝后山去了。</p>

一入山口，便沒了影。</p>

到了傍晚，那群雞又一個個晃悠著，從林子里踱了出來。</p>

肚皮圓得像掛了個小鼓，毛順翎亮，精神得很。</p>

姜義站在田坎上瞧著，一邊數(shù)雞，一邊點頭。</p>

此后幾日，又試了幾回。</p>

依舊風平浪靜，無甚異樣。</p>

于是干脆利落，不再留手，把雞籠里那些會跳會飛的，全數(shù)趕了進山。</p>

回頭就在屋后開地打樁，蓋新雞籠，騰地孵蛋，盤算著下一窩出來也能趕緊跟上。</p>

不光如此，姜義心頭一熱，索性直奔村里，四下打聽。</p>

哪家有剛落地的牛犢子，誰那兒出了幾只羊羔崽兒。</p>

只要能養(yǎng)，他全收，價錢好說！</p>

沒幾日，便折騰回兩頭牛，兩只羊，一批雞崽，連窩棚也在自家屋后搭了起來。</p>

幾天下來，雞叫牛哞，滿院子都是草料味，活脫脫一副“后山牧場”模樣。</p>

這村兒不大，動靜傳得也快。</p>

雞多了，牛叫了，羊也咩咩叫了起來，左鄰右舍哪能沒瞧見。</p>

有人起了疑心，有人打起了算盤，背地里議論紛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