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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軍萬馬

蘇知知一行人方才還在營帳內(nèi)看從京城來的回信。</p>

這會兒出來，就是因為斥候來稟報，說他們后方出現(xiàn)了一批人。</p>

不像是軍隊，但也不像是普通的百姓和商隊，但他們運了很多貨，不知道是不是糧食。</p>

伍瑛娘等人一聽，就立刻出來查看了。</p>

等他們出來看的時候，蘇知知已經(jīng)遠遠地望見了一面在風(fēng)中飄的旗。</p>

純黑純黑的旗。</p>

在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原野中，格外顯眼。</p>

“是黑山軍！”</p>

其他眼力好的人也看見了，紛紛叫起來。</p>

秦嘯、魏大栓還有秦老頭這種眼力已經(jīng)不太好的，只能使勁瞇眼看，隱約看見了空中一個晃蕩的小黑點，于是也高興起來。</p>

那一群人走近了。</p>

秦老頭不瞇眼睛了，騎馬迎上去。</p>

蘇知知也跨上馬奔去。</p>

對面走在最前的，竟然是白須飄飄的紫玄長老。</p>

“死老頭，你怎么來這了？”秦老頭湊上去問。</p>

紫玄長老挑眉一挑，拔劍就朝著秦老頭揮了一下：</p>

“就興你這個死老頭來，不興我來？我是幫阿澈的?！?lt;/p>

在紫玄長老身邊的白月和白無鉛趕緊出聲道：</p>

“兩位前輩先別打，正事為重。”</p>

蘇知知許久未見他們，高興地喊：</p>

“紫玄長老，白姨、白叔！”</p>

紫玄長老還有白月、白無鉛都愣了一下。</p>

四五年沒見，一下子都認不出竄了個子的知知了。</p>

等進了軍營，白月才拉著蘇知知好好端詳，連聲道：</p>

“知知真是長成大姑娘了?！?lt;/p>

伍瑛娘問：“怎么是你們送糧草來？”</p>

紫玄長老：“這等大事，自然是得我們來。”</p>

嶺南那邊聽說西北有緊急軍情時，顧景和宋平就立刻開始又一輪的糧草準備。</p>

他們這幾年，別的功績不敢說，就是屯糧屯的足足的。</p>

去西北的援軍離開京城沒多久，新一批糧草也從嶺南發(fā)出了。</p>

黑匪山那些剩下的江湖高手聽說之前的村民們都一起去西北了，知道這次糧草緊急，于是自告奮勇押送糧草。</p>

把糧草送到了，他們還能上戰(zhàn)場幫一把。</p>

“阿爹！”阿古力撲進一個中年男子懷里。</p>

大家注意到，糧草隊中還有一批克茲族打扮的人。</p>

克茲族人也都涌上去問怎么回事。</p>

一番交談后得知，往南去買糧食的那一批克茲族人，剛出去的時候一直沒買到糧食。</p>

繼續(xù)往南走的時候就遇到了押送糧草的紫玄長老一行人。</p>

聽說這批糧草是要送往西北的，于是克茲族人就一起跟著回來了。</p>

軍營上下都感嘆，這時機真是趕得巧。</p>

當晚，軍營內(nèi)飽餐一頓。</p>

士氣振奮的時候，做什么都更有力氣。</p>

次日下午，在軍營士兵和克茲族人的合力下，裕函關(guān)終于可以通行了。</p>

可道路剛清出來，大軍還沒過，裕函關(guān)北面先涌出來一大群人。</p>

那些是住在關(guān)外的百姓，一個個都神情疲憊焦灼地跑出來。</p>

人群中，還夾雜著一行神色倉惶的克茲族人。</p>

克茲族的長者先是高興，去北邊的族人也回來了，但看見他們面色不好，心又沉下來：</p>

“怎么了？沒換到糧食也沒事，我們有糧食了。”</p>

他們搖頭，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喉間喘著粗氣：</p>

“不、不是糧食的問題，但是關(guān)外全亂了！”</p>

“胡人攻入邊境幾日了，西北軍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那邊人能跑的都跑了！”</p>

……</p>

七日。</p>

薛家軍苦戰(zhàn)到了第七日。</p>

第七日又下了雪，風(fēng)比前六日更冷。</p>

薛家軍死了很多將士，胡人也死了很多將士。</p>

但胡人兵力依舊超過薛家軍。</p>

這七日中，他們也不想只是硬扛，也撤到不同區(qū)域，有過短暫的休息時間來進食和淺眠。</p>

可胡人不惜代價，窮追不舍，屢次力圖圍困薛家軍，不斷發(fā)起新一輪的進攻。</p>

殘旗在風(fēng)中顫抖，被血染得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圖案。</p>

鏘！</p>

薛玉成的劍擋開胡人揮來的狼牙棒。</p>

他用足了力氣，可動作卻明顯比之前慢了。</p>

他也很累了。</p>

作為主帥，他一直是敵方集中攻擊的最主要目標。</p>

胡人軍隊中，先前躲在后面的赫連烏沁指揮著人連番向薛玉成發(fā)箭。</p>

薛玉成連連避閃，但還是被箭刺中了左肩和右腿</p>

他拄著劍，單膝跪在在雪地上，箭傷汩汩冒著熱血，滴落的血跡將腳下的積雪融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小坑。</p>

“爹！”</p>

“將軍！”</p>

薛澈、云靳等人看見了，語氣分外焦急。</p>

云靳想過來，但一時脫不開身，他被圖木索纏住了。</p>

薛澈斬斷了兩個胡人士兵的手臂，然后飛撲過來：</p>

“爹，我在！”</p>

薛澈站在薛玉成身前，幫著他擋開面前的箭羽和刀槍。</p>

少年的銀甲已經(jīng)滿是傷痕，手上不知何時蹭破了一大塊皮，已經(jīng)不流血了。</p>

他站在父親身前，擋下所有攻擊。</p>

紫霄劍法很厲害，很威風(fēng)，但是這一刻少年并不威風(fēng)，他打得很吃力。</p>

耗費了太多體力，每揮出一劍都必須竭盡全力，使力時齜牙咧嘴，看著兇且狼狽。</p>

薛玉成撐著劍強行站起。</p>

戰(zhàn)場上，站不起來的話，那么就再也不會有站起來的機會。</p>

“澈兒，你和阿靳走。我和張副將在這里斷后。”薛玉成控制著受傷發(fā)顫的右腿，對敵人揮出一劍。</p>

薛澈頭也不回：“我不走，要走一起走！”</p>

薛玉成怒吼：“走，本將命令你走！”</p>

薛澈不回應(yīng)，繼續(xù)廝殺的動作很明顯地表達了意思。</p>

他不走。</p>

他若拋下父親，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p>

他怎么可能只顧自己離開？</p>

他還年少，一身血性，寧死不會丟下父親和軍中的兄弟們。</p>

風(fēng)雪中，少年的背脊直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劍，直指蒼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