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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切忽然都凝固住了。</p>

她看不清地上的人是誰。</p>

但是做母親的直覺那一刻很準(zhǔn)。</p>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p>

賀妍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已經(jīng)發(fā)瘋一般跑了過去。</p>

快跑到慕容婉身邊時，她腳下陷入積雪中沒踩穩(wěn)，整個人重重地往前撲，摔在雪中，雪地里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p>

賀妍感覺不到冷，雙手撐著雪，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慕容婉身邊。</p>

越靠近，血腥味越重。</p>

她看見摔碎在旁邊的珠花，看見女兒手邊的玉鐲碎片。</p>

那是婉兒今早戴著出門的。</p>

賀妍發(fā)出一連串破碎的抽氣聲，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順著慘白的臉滑落。</p>

她推開慕容循，直接抱起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體：</p>

“婉兒？婉……婉兒——！”</p>

她觸碰到女兒冰涼的軀體，喉間終于爆發(fā)出不似人的尖叫。</p>

慕容循看見賀妍被士兵帶過來時只有她一個人。</p>

慕容循心中也涌出一個更可怕的測才，他忽然問：</p>

“銘兒呢？”</p>

賀妍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沒有注意慕容循在說什么。</p>

直到慕容循走過去，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在她耳邊大吼一句：</p>

“我問你銘兒呢？！”</p>

賀妍渙散的眼神緩緩集中，嘴唇翕張，好一會兒才發(fā)出聲音：</p>

“銘兒……銘兒不是去你那了么？”</p>

賀妍這句話一出，慕容循渾身發(fā)寒，往后一坐：</p>

“我根本沒見過銘兒?！?lt;/p>

慕容循身后的管家問方才帶賀妍過來的士兵：</p>

“幾位兵爺，可知恭親王世子在何處？”</p>

幾個士兵開始也不知道所謂的恭親王世子是誰，雙方了說了半天，其中一個士兵才拍腦袋：</p>

“你們說的是賀庭方的外孫，我聽說前段日子胡人祭祀的時候他不就被殺了么？我們還說呢，賀家真能忍，外孫被殺都還和胡人……”</p>

賀妍聽到后邊，已經(jīng)聽不見周圍人在說什么了。</p>

她想起來胡人祭祀那日，銘兒和婉兒都進了宮，可是只有婉兒回來了。也就是那一日，父親告訴她，他把銘兒送去了南邊。</p>

送去南邊……</p>

賀妍兩手沾滿了慕容婉的血。</p>

沾著血的手抱住頭，悲痛地大叫。</p>

“不……不是的，銘兒沒死……銘兒沒死！”</p>

賀妍強撐著身體站起來。</p>

她面頰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連帶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眼神變得瘋狂：</p>

“是你們，都是你們對不對！”</p>

“是你們殺了我爹，殺了婉兒，你們抓走了銘兒！”</p>

“你們把銘兒還給我……還給我——”</p>

賀妍完全失去了理智，從慕容循的護衛(wèi)腰間抽出一把刀來，對著士兵亂砍。</p>

那幾個士兵也沒想到賀妍會突然拔刀砍來。</p>

他們都是接受訓(xùn)練上過戰(zhàn)場了，看見對面有人揮刀來砍自己，下意識地也抽出刀來。</p>

其中一個靠得近的士兵將刀狠狠揮出來，剛好指在賀妍腹前一寸。</p>

賀妍拿著刀搖搖晃晃地往前撲。</p>

呲——</p>

锃亮的刀鋒穿過賀妍的腹部。</p>

“嗬——”賀妍的眼白部分漸漸被擴張的瞳孔占據(jù)，身體往后倒下。</p>

長刀從她腹中拔出，腹間一朵血花綻得越來越熱烈。</p>

傍晚時分，四處的火把亮起來，微弱的火光在天地間閃爍。</p>

賀妍青紫的兩手扒著冰涼的雪，用最后的力氣往回爬了兩寸，和女兒貼在一起。</p>

“婉兒……銘兒……別怕……娘在這里……”</p>

“娘陪你們……”</p>

賀妍的話沒說完，睜大著雙眼不動了。</p>

目睹一切的慕容循坐在雪中。</p>

十多年前胸口被刺過一件的地方泛起劇烈的疼痛。</p>

淚水砸下，他突然露出一個咸濕的苦笑，側(cè)頭看地平線上的血色夕陽。</p>

半輪快要落下的日頭像裴璇離開時那般紅。</p>

“璇兒，是你在天上報復(fù)我……”</p>

“你恨我、恨賀家……”</p>

“要我一切成空哈哈哈哈……璇兒……”</p>

慕容循的笑聲放大，在寒風(fēng)中變得嘶啞。他喉間猝然涌上一股腥甜，整個人失去意識。</p>

落日徹底掉下地平線。</p>

整個世間被黑暗一口吞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