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登基前后：永樂這個年號

當朱皇帝又提到了湘王朱柏的時候，韓國公李善長卻感覺一股寒氣正順著脊椎骨往上爬，凍得他指尖發(fā)麻。</p>

天幕上關于耿炳文結局的絮叨，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那些追憶的旁白，遠不如他心頭那團亂麻來得驚心。</p>

臨安公主……他的兒媳，朱棣的親姐姐！</p>

這層金光閃閃的姻親關系，在靖難的大格局中，是韓國公府最牢固的護身符，也是李善長心頭最大的倚仗。</p>

可天幕直播至今，靖難風云激蕩，人頭滾滾落地，齊、黃、方孝孺……一個個名字被鮮血染紅，甚至連魏國公府都上演了“一門雙國公”的生死棋局。</p>

唯獨他李家，他李善長和他那尚主（娶公主）的兒子李祺，竟似被天幕遺忘了一般，無聲無息！</p>

這詭異的沉默，比天幕上任何一場血淋淋的畫面都更讓李善長心驚肉跳。是福？是禍？是未來安然無恙，還是……連被提及的資格都沒有，就被無聲無息地抹去？</p>

他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無數個最壞的可能：兒子李祺因駙馬身份卷入建文朝？或因親近燕王被建文清算？亦或是……新朝初立，為了某種平衡，朱棣連親姐姐的面子都不顧了？</p>

每一種猜測都像毒蛇，噬咬著他緊繃的神經。他攏在寬大朝服袖中的手，冰涼一片，掌心全是粘膩的冷汗。</p>

就在他心神被自家未知的滔天巨浪沖擊得搖搖欲墜之際，朱元璋那句帶著三分調侃七分冷意的“弄不好就是下一個湘王朱柏”，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棉絮，模糊地飄進了他的耳朵。</p>

李善長下意識地“嗯？”了一聲，渾濁的老眼茫然地抬起，思緒還深陷在李家未來命運的泥沼里，沒能在第一時間將陛下的感慨與自身處境關聯起來，做出得體的反應。</p>

這瞬間的遲滯，在奉天殿針落可聞的寂靜里，被無限放大！</p>

“老李！”</p>

兩個字！如同兩道裹挾著九幽寒氣的驚雷，毫無征兆地、結結實實地劈在李善長的天靈蓋上！</p>

李善長渾身猛地一僵！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p>

一股難以言喻的、足以將人靈魂凍結的恐懼，瞬間從腳底板炸開，直沖天靈！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刺骨的冰涼！</p>

老李？！</p>

陛下叫他什么？老李？！</p>

不是“韓國公”，不是“李先生”，更不是帶著親昵的“善長”……是“老李”！一個透著隨意、甚至帶著點居高臨下輕慢的稱呼！</p>

這在朱元璋的詞典里，對著他李善長，是絕無僅有的！</p>

李善長太熟悉這位布衣天子的語言密碼了。這種稱呼的陡然轉變，絕非偶然的親昵，其背后蘊含的冰冷意味，足以讓久經宦海的李善長魂飛魄散！</p>

這是圣眷動搖的警鐘！是雷霆之怒即將降臨的前兆！是……殺意初露的征兆！</p>

他幾乎憑著身體數十年磨礪出的本能，猛地抬起頭！視線倉惶地撞上御座上投來的那兩道目光——朱元璋那雙深陷的眼窩里，此刻沒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種看似隨意、實則如鷹隼鎖定獵物般的審視！</p>

那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穿透力，要將他心底那點關于李家未來的驚惶與盤算，徹底洞穿！</p>

完了！李善長腦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如同滅頂的潮水，眼看就要將他徹底吞噬、壓垮！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雙腿在袍服下不受控制地顫抖，下一刻就要癱軟在地！</p>

不！不能倒！</p>

千鈞一發(fā)之際，求生的本能和浸淫權力巔峰數十載磨礪出的急智，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閃電，猛地劈開了那滅頂的恐懼！</p>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攫住了他——話題！必須立刻轉移陛下的注意力！引開那致命的審視！</p>

幾乎是同時，他臉上那因極度驚恐而僵硬的肌肉，硬生生被調動起來，扭曲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深深困惑與努力思索的表情。</p>

他微微蹙起霜染的白眉，眼神從朱元璋臉上移開，仿佛剛才的茫然并非驚懼，而是沉浸于某個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