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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今非昔比】

臘月二十三，小年。</p>

東城仁壽坊，鎮(zhèn)遠侯府。</p>

秦萬里曾任宣大總督，十余年前依靠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殲滅數(shù)萬韃子，從此名揚天下，成為大燕勛貴集團的中流砥柱，如今已是魏國公謝璟之下因為祖母的溺愛，再加上老人家顧慮到軍中難免有危險、要給老秦家留一條血脈的想法，秦章便一直生活在侯府之中，享受著父輩打拼而來的榮華富貴。</p>

這位秦三少爺性情頑劣眼高于頂，成日里斗雞走狗游手好閑，若非他只和一群將門子弟廝混，一般不會欺壓士紳百姓，肯定無法躲過都察院御史的彈劾。</p>

侯府西跨院的花廳內(nèi)，秦章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桌上的骨牌。</p>

從外表來看，這位紈绔子弟頗有秦萬里的風姿，他身量頎長似幼豹，身高肩寬挺鼻劍眉，若是穿上甲胄倒也有幾分英氣。</p>

然而因為疏于操練，兼之耽于享樂，他腰身松垮面泛青白，白瞎了秦萬里遺傳的大好基礎。</p>

廳內(nèi)還有一名年輕男子，此人名叫曹軒，其父威遠伯曹宗恒現(xiàn)為薊鎮(zhèn)總兵，乃是秦萬里親手提攜的一員大將。</p>

基于這層關系，曹軒一直以秦章的跟班自居，雖說他比秦章要大五六歲，在其面前依然甘心伏低做小。</p>

“三少，是不是有些無趣？”</p>

曹軒自然了解秦章的性情，往常這位爺怎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府中，只因他前不久損失了一門財路，心情不太爽利，沒有興致在外面瀟灑。</p>

秦章斜倪了他一眼：“知道還問？”</p>

曹軒呵呵笑著，想了想說道：“最近京中的確沒什么樂子，不過我昨日聽說，今天有人包下瞻雪閣的場子，一群人在那兒高樂呢。”</p>

“瞻雪閣？”</p>

秦章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道：“有屁就放?！?lt;/p>

“三少，你猜是哪些人有這般雅興？”</p>

曹軒臉上浮現(xiàn)譏諷之色，悠悠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窮酸翰林，也不知他們口袋里的碎銀子加起來夠不夠會賬，別到時候要跟瞻雪閣打欠條，那可就有意思了。”</p>

聽到翰林二字，秦章的臉色登時一冷，怒氣漸漸涌上來：“說清楚，到底是誰？”</p>

曹軒見火候已到，便坦誠道：“聽說是兩年多前庚辰科高中的那批人，以狀元高廷弼、榜眼崔延卿、探花薛淮等人為首?！?lt;/p>

最后那個名字落入耳中，秦章遽然起身。</p>

曹軒貌若驚詫道：“三少，這是怎么了？”</p>

“來人，備馬！”</p>

秦章朝外面吼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曹軒，也不多與他解釋，只冷厲地說道：“你現(xiàn)在挨個去通知那些家伙，告訴他們立刻來與我會和，今日本少爺要帶他們?nèi)フ艺覙纷印！?lt;/p>

曹軒心中大定，連忙起身道：“好，我這就去?！?lt;/p>

……</p>

瞻雪閣今日閉門不待客。</p>

作為京中老字號的消遣去處，瞻雪閣一般不做這種事，畢竟能來這里花銷的哪個不是出身于高門大族，總不能為了一點銀子得罪其他貴客。</p>

這次他們之所以讓步，一是因為臨近年關，大多數(shù)人忙于祭祖諸事，連那些紈绔子弟都一改往日脾性，瞻雪閣的生意明顯冷清不少。</p>

其二則是這批客人不容小覷，雖說他們當中官職最高的也只是正六品，但瞻雪閣的幕后東家很清楚這些年輕官員的未來不容小覷。</p>

他們是同年進士，如今分別在翰林院、禮部和國子監(jiān)任職，皆是升遷迅速的清貴職位，而且他們大多和朝中重臣有著各種各樣的關聯(lián)。</p>

當下風頭正盛的探花薛淮自不必說，狀元高廷弼據(jù)說和某位閣老是拐彎抹角的親戚，榜眼崔延卿雖說在坐冷板凳，但他身后的崔家乃是傳承百年的大族，傳臚陳觀岳則是國子監(jiān)司業(yè)陳伯均的親外甥。</p>

如此種種，難以盡述。</p>

因此瞻雪閣爽快地收下高廷弼的定金，提前將小年這一天空出來，安撫好幾位原本打算今日前來的貴客，然后盡心操辦著宴席。</p>

辰時三刻，陸續(xù)有客臨門。</p>

翰林院修撰高廷弼身為今日雅集的發(fā)起人，又是庚辰科的狀元，自然是第一個到場，他帶著兩位熟絡的庶吉士站在大堂迎接相繼到來的同科進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