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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xù)1 暗流涌動酪餅香

毛草靈指尖捻著那枚泛青的銀簪，在燭火下轉(zhuǎn)了兩圈。針尖的青黑像團化不開的墨，映得她眼底也凝了層冷光。</p>

“阿云，去查淑妃宮里的小廚房，今天誰當值，用了多少駝奶?！彼雁y簪丟回妝奩，“別驚動任何人，就說是我想學制酪餅，討個方子?！?lt;/p>

阿云應(yīng)聲退下時，廊下的風突然卷進片枯葉，落在窗臺上。毛草靈抬頭望去，汀蘭宮的宮墻在月光下像道沉默的剪影，墻頭上巡邏的侍衛(wèi)甲胄相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倒比白日里更讓人覺得心驚。</p>

她走到書架前，抽出那本阿古拉批注的《農(nóng)事志》。皇帝的字跡遒勁有力，在“蝗災(zāi)防治”那頁寫著：“靈兒所言挖溝法甚好，明日召戶部商議。”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像個得了趣的孩子。毛草靈指尖撫過那筆畫，心里泛起暖意，卻又很快被宮墻里的寒意澆滅——這份寵愛是蜜糖，也是穿腸的毒藥，淑妃的酪餅，不過是第一劑試探。</p>

三更時分，阿云才躡手躡腳回來，手里攥著張紙條，上面是她記的當值名單?！澳锬?，淑妃宮里的掌勺嬤嬤姓烏，是先皇后的陪嫁，今天下午確實領(lǐng)了兩斤駝奶，可小廚房的賬簿上，只記了一斤?！?lt;/p>

“剩下的一斤，怕是用來做‘手腳’了。”毛草靈把紙條湊到燭火上，看著它蜷成灰燼，“烏嬤嬤是科爾沁部的人？”</p>

“是，聽說當年先皇后在時，烏嬤嬤在后宮里說一不二?！卑⒃茐旱吐曇簦艾F(xiàn)在淑妃能籠絡(luò)住那么多朝臣，多半是靠烏嬤嬤在背后牽線?！?lt;/p>

毛草靈點點頭。她入宮三個月，早已摸清乞兒國的勢力盤根——科爾沁部是草原上最古老的部落，先皇后出身于此，淑妃作為其侄女，背后站著的是整個部族的勢力；而阿古拉雖為皇帝，卻因年輕繼位，一直想擺脫部族掣肘，這也是他為何對自己這個“唐朝公主”另眼相看——她身后沒有部族牽絆，反而能成為他平衡朝局的棋子。</p>

“看來這酪餅，不止是給我吃的?！彼湫σ宦暎笆珏窍朐囋?，我這個‘外來者’，到底有沒有被皇帝護著的資格?！?lt;/p>

次日清晨，宮門口炸開了件大事——負責給汀蘭宮送水的小太監(jiān)，在井邊突然抽搐不止，嘴角吐著白沫，太醫(yī)診斷后說是中了毒，而那口井，正是汀蘭宮和淑妃的“錦繡宮”共用的。</p>

消息傳到壽安宮時，太后正和毛草靈翻看佛經(jīng)。老嬤嬤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報，淑妃已經(jīng)跪在宮門外請罪，哭著說要自證清白。</p>

“哀家就知道，這清靜日子過不長久?！碧蠛仙戏鸾?jīng)，琥珀佛珠在她腕間轉(zhuǎn)得飛快，“靈兒，你去看看吧，畢竟是沖你來的?！?lt;/p>

毛草靈走到宮門口時，淑妃正趴在地上，鵝黃色的宮裝沾了不少泥，哭得梨花帶雨：“妹妹！都是我不好，沒看好宮人們，竟讓歹人在井里下了毒，險些害了妹妹！”</p>

周圍的妃嬪們竊竊私語，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zhuǎn)。毛草靈卻沒看她，徑直走到井邊，侍衛(wèi)正用木桶打水，井水泛著詭異的綠色。她蹲下身，聞了聞桶沿，突然皺起眉——這氣味不是常見的毒物，倒像極了她在《百草經(jīng)》里見過的“醉馬草”，牛羊誤食會抽搐昏迷，卻不足以致命。</p>

“淑妃姐姐這是做什么？”毛草靈扶起她，聲音溫和得像春日融雪，“不過是個小太監(jiān)中了毒，太醫(yī)說不礙事的。倒是姐姐，跪在地上沾了寒氣，仔細傷了身子，讓陛下心疼?！?lt;/p>

淑妃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一時愣住了，眼里的淚還掛著，倒顯得有些滑稽。</p>

“再說了，”毛草靈轉(zhuǎn)向圍觀的眾人，聲音清亮起來，“這口井是兩宮共用，真要下毒，淑妃姐姐怎會拿自己宮里的人冒險？依我看，怕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想挑撥咱們姐妹關(guān)系?！?lt;/p>

她轉(zhuǎn)頭對侍衛(wèi)說：“把井封了，再去查最近誰在御花園采過醉馬草。這東西雖毒不死人，卻能讓人昏睡三日，多半是哪個宮人想偷懶，才出此下策?！?lt;/p>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淑妃臺階，又把事情定性為“奴才作祟”。淑妃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毛草靈遞過來的帕子堵住了話頭：“姐姐快擦擦淚，陛下要是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lt;/p>

阿古拉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姐妹和睦”的景象——毛草靈正幫淑妃整理鬢發(fā)，淑妃紅著眼眶，像是受了委屈又被安慰好的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