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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xù)3 琉璃殿里的新生計

暮色四合時，琉璃殿的庫房終于徹底收拾妥當。阿蠻領著小太監(jiān)們給架子蒙上新裁的細紗，防著灰塵，紗上還繡著淺淺的纏枝紋，是毛草靈讓針線房的人趕制的——她說“庫房也要體面些，看著舒心”。</p>

毛草靈站在庫房中央，看著那些碼放整齊的香料罐、貼著標簽的面粉袋，忽然有種奇異的滿足感。就像小時候搭積木，看著零散的木塊變成一座小房子，心里滿滿當當?shù)摹?lt;/p>

“娘娘，您看這標簽成嗎？”阿蠻舉著張紙牌跑過來，上面用墨筆寫著“安息茴香，十一月初二入”，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胡商頭像，“小廚房的柱子說，這樣記不容易混?！?lt;/p>

毛草靈笑著點頭：“有心了?！彼舆^紙牌，親自掛在香料架上，“往后每次進貨都這么記，年底對賬就清楚了?！?lt;/p>

正說著，殿外傳來腳步聲，是皇后宮里的嬤嬤來了。老嬤嬤捧著個錦盒，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娘娘，皇后娘娘說，您這庫房打理得好，特意賞了對玉瓶，說是插些干花能去味?！?lt;/p>

錦盒里是對青白玉瓶，雕著纏枝蓮紋，一看就是上等貨色。毛草靈忙讓人奉茶，笑著說：“替我謝過皇后娘娘，回頭我讓人插兩枝干蓮蓬送去，庫房里新收的，挺好看?！?lt;/p>

老嬤嬤喝了口茶，目光在庫房里轉(zhuǎn)了圈，嘖嘖贊嘆：“娘娘真是好本事，這才兩天，就弄得這么規(guī)整。不像咱們宮里，庫房總跟打仗似的，找樣東西得翻半天。”</p>

“嬤嬤說笑了?！泵蒽`遞過一碟剛做的百合酥，“就是瞎琢磨，能幫上皇后娘娘就好?！?lt;/p>

老嬤嬤拿起酥點嘗了嘗，眼睛一亮：“這酥點好吃！比御膳房的清爽?！彼鋈粔旱吐曇簦澳锬?，昨兒皇后娘娘去淑妃宮里‘關心’小廚房，您猜怎么著？在面缸里翻出半袋苦杏仁，還有本記著往各宮送點心的賬冊呢?！?lt;/p>

毛草靈心里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還有這種事？淑妃娘娘也太不小心了。”</p>

“可不是嘛?！崩蠇邒咂财沧欤盎屎竽锬餂]說什么，就是把那賬冊收走了，還讓淑妃宮里的人都去太醫(yī)院領些安神湯——說是‘近來事多，怕她們心不靜’?！?lt;/p>

這話里的意味再明顯不過。毛草靈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笑意——皇后這敲打人的法子，倒是比直接降罪高明多了。</p>

送走老嬤嬤，阿蠻湊過來：“娘娘，皇后娘娘這是……幫咱們呢？”</p>

“是幫她自己，也是幫大家?！泵蒽`放下茶杯，“后宮本就該清靜些，總搞些歪門邪道，誰也不得安生?！彼鋈幌肫饎偞┰綍r在青樓，老媽子常說“和氣生財”，原來在哪都一樣，安穩(wěn)才能長久。</p>

掌燈時分，太醫(yī)院的院判又來了。老頭這次沒背藥箱，而是捧著本書，說是“給娘娘送本醫(yī)書，上面有些食材配伍的法子，或許用得上”。</p>

毛草靈翻開書，里面夾著張紙條，是院判的字跡：“淑妃宮里的人今日去太醫(yī)院抓藥，都是些安神補氣的，想來是不敢再胡鬧了。”</p>

她心里一暖，對院判道：“多謝院判費心，改日我讓人送些新做的山藥糕過去，給您補補身子?！?lt;/p>

院判樂呵呵地應了，又叮囑了幾句“冬日進補別太過”，才背著書箱慢悠悠地走了。</p>

阿蠻看著院判的背影，忽然說：“娘娘，我發(fā)現(xiàn)最近宮里的人對咱們都客氣多了，連御膳房的王副總管，剛才送菜時還特意多給了只雞?！?lt;/p>

毛草靈笑著搖頭：“不是客氣，是他們知道，咱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彼闷鹉潜踞t(yī)書，翻到講食材的那頁，“你看，這世上的事都像做菜，火候太急會糊，太緩又不熟，得慢慢來，找著那個準頭。”</p>

阿蠻似懂非懂地點頭，轉(zhuǎn)身去給炭盆添火?；鸸馓鴦又?，映在毛草靈臉上，把她的側(cè)臉照得柔和了許多。她忽然想起阿古拉，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還在書房批閱奏折？</p>

正想著，就聽見太監(jiān)的唱喏聲：“陛下駕到——”</p>

毛草靈起身迎出去，見阿古拉披著件厚斗篷，手里還提著個食盒，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p>

“陛下怎么來了？”她接過斗篷，聞到上面有淡淡的煙火氣。</p>

“剛從城外軍營回來，順道過來看看你的庫房?！卑⒐爬χ哌M庫房，目光掃過那些掛著的標簽，眼里露出贊許，“比朕的軍械庫還規(guī)整?！?lt;/p>

“陛下取笑了?！泵蒽`打開他手里的食盒，里面是些鹵味，還有兩壺酒，“這是……”</p>

“軍營里的廚子做的，嘗嘗？”阿古拉拿起塊鹵牛肉遞給她，“比御膳房的實在?！?lt;/p>

牛肉燉得很爛，帶著點花椒的麻味，確實好吃。毛草靈嚼著肉，忽然想起什么：“陛下，共采司的事，皇后娘娘說讓我先擬個章程，您看……”</p>

“你擬吧，朕信得過你。”阿古拉給自己倒了杯酒，“就按你說的‘團購’法子來，各宮派人輪流當值，每月?lián)Q一次，誰也做不了弊。”他頓了頓，看向毛草靈，“需要人手就跟朕說，別自己扛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