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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覺像離婚爭家產(chǎn)似的，男的說車子是我付的首付，女的說可后來是我還的貸款……</p>

張述桐抽了抽嘴角，心說那肯定是初二，要是別的時間才見鬼了，因為我就是初二配的，到了這里他總算知道路青憐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從何而來；</p>

但更讓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p>

自己自認(rèn)為的秘密小窩，居然從發(fā)現(xiàn)起就被滲透干凈了?</p>

兩個人居然還自始至終沒發(fā)現(xiàn)過對方？</p>

“你平時都來這里吃午飯？”</p>

“差不多?！?lt;/p>

怪不得。</p>

張述桐不像她那樣總是一個人，午飯都和死黨們一起吃，沒來過天臺。</p>

“其實鑰匙是我配的……”</p>

“不，明明是我撿到的。”路青憐輕輕搖頭，這姑娘不光天然呆還認(rèn)死理。</p>

“真是我配的?！?lt;/p>

“證據(jù)？”</p>

“你猜為什么藏在第三個地磚里？”</p>

“我是廟祝。”</p>

“廟祝還能算到鑰匙藏哪？”張述桐驚了。</p>

“你可以這么理解。”路青憐隨意道。</p>

張述桐本想說我剛剛是在諷刺，你難道沒聽出來？</p>

還有，怎么那句耳熟的話又來了？</p>

但他想起昨晚送她回山上時、一剎那唇角勾勒出的微妙的弧度，突然意識到一件事：</p>

首先，她說“你可以這么理解”的時候，一定代表上一句話在撒謊。</p>

其次，這姑娘從來就不是個天然呆，而是裝天然呆，你要真信了她的話反而是被她給耍了。</p>

“別裝?！睆埵鐾o語道，“我昨天剛被你騙過一次。”</p>

“你比我想得聰明一點，張述桐?！?lt;/p>

果然，一戳穿她，她就恢復(fù)了那副淡淡的樣子，好像整個人都成熟了起來，連“同學(xué)”這個后綴都不帶了：</p>

“不過糾正一下，不止昨天?！?lt;/p>

張述桐懶得問她還有哪天，又是一個陷阱，不管猜出什么結(jié)果，回答無非是“你暫時可以這么理解”，張述桐終于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話外音其實是“你暫時不太聰明，請繼續(xù)努力”。</p>

他突然覺得路青憐這人比想象中有趣：</p>

“你早知道我常來？”</p>

“今天之前我也沒想到這里還有其他人?！?lt;/p>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等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開口，而是邊小口吃著米飯邊說：</p>

“開始我以為你找我有急事，直到你問‘什么叫只有你會來的’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p>

張述桐覺得她有些自戀，昨天才問過自己是不是喜歡她，今天又下意識覺得自己找她有急事。</p>

“所以那之后的話都是耍人？”</p>

“差不多?！彼殖粤艘豢诿罪?。</p>

這下張述桐不解了：</p>

“那你既然意識到了，為什么還要裝成……”</p>

“因為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吃飯，這樣可以把你哄走。”她漫不經(jīng)心道，像對小孩子說話。</p>

張述桐好笑道：</p>

“那今天早上，也是不想有人打擾你晨讀？”</p>

“只有這個不是?！?lt;/p>

誰知路青憐突然皺眉，筷子下的一團米飯瞬間被她夾成兩半。</p>

可憐的米飯。</p>

話說這姑娘怎么光吃米飯，從他過來就看她一直在小口吃飯、吃飯，還是吃飯。</p>

往那個老飯盒里一看，才發(fā)現(xiàn)怎么回事：</p>

鋁質(zhì)飯盒的表面已經(jīng)坑坑洼洼、布滿劃痕，而里面裝得東西也基本只有米飯，只有角落里才擠著一小堆咸菜，不是市面上賣的那種榨菜，應(yīng)該就是自家腌的，很詭異的暗綠色，有些蔫巴；</p>

不用說，午飯應(yīng)該是她從山上帶下來的。</p>

接著，張述桐又意識到她為什么總能用筷子把米飯夾成一小團，一開始還以為是什么特殊的技巧，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只是天氣太冷，米飯早已冷掉了，上面的水汽也差不多消散，所以一塊一塊的結(jié)在飯盒里。</p>

“你每天中午就吃這些？”張述桐看著都有些驚訝了。</p>

路青憐似乎聽出了他的意思：</p>

“只有今天比較差?！?lt;/p>

“那還好，早知道中午就叫上你……”</p>

“平時都有一個煮雞蛋的。”她又夾了一團飯。</p>

張述桐確認(rèn)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她說這句話是真的在專心致志的吃飯，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裝什么。</p>

“就一個白煮雞蛋？”</p>

“有時是鴨蛋。”</p>

“營養(yǎng)不太夠的?！?lt;/p>

“我知道，所以每個學(xué)期都有訂奶?！?lt;/p>

張述桐不知道她說的“奶”是不是學(xué)校每天發(fā)的小方磚，150ml的袖珍裝，蛋白質(zhì)含量不到1.8%的小甜水。</p>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干脆把奶茶遞給她，雖然沒多少營養(yǎng)，起碼能補充些熱量；</p>

但感覺路青憐不一定會收，又補充道：</p>

“昨晚的事若萍很想謝謝你，就當(dāng)是她請的。”</p>

“不用?！闭l知路青憐搖搖頭，“我沒覺得自己過得多差?！?lt;/p>

“不是說可憐你……”</p>

張述桐想了想，可到底該怎么說呢，只是友情？不算朋友；只是感謝？不用感謝；只是不忍？可人家自己都沒覺得過得多差。</p>

“我是說……就像你為什么總來天臺上吃飯，難道怕被人看到？”</p>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問，也不能說是在試探她的自尊心，就像兩個山頂洞人交流的時候也未必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全靠比劃，好在路青憐能懂，她聲音靜得像水：</p>

“沒有原因，只是喜歡?！?lt;/p>

“習(xí)慣了？”</p>

“也許是。”</p>

“每天的煮雞蛋也是喜歡？”</p>

“算不上。”</p>

“那可以換點別的?！?lt;/p>

“但很方便?！?lt;/p>

“有股雞屎味的?！?lt;/p>

“我知道辦法?！?lt;/p>

“那就對了，我也知道?！睆埵鐾┌涯滩璺诺剿磉?，他站起身子，走到天臺的門邊，“所以不是可憐你，喝不喝隨便，這只是……”</p>

他說了這么一堆其實也沒找出合適的形容，干脆賣個關(guān)子了：</p>

“見面禮。”</p>

可惜路青憐沒有問什么意思，否則無論她說什么，都可以回一句，“你暫時可以這么理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p>

少女聽到這句話只是隨即皺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什么問題；</p>

或者說她突然間變得不像個少女了，八年后從黑白遺照上看到的那個女子仿佛又出現(xiàn)在面前，似曾相識。</p>

但這次張述桐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個連奧利奧都分不清的傻姑娘，于是好心科普道：</p>

“那個黑的別吃，是奶茶籽，喝得時候要吐出來?！?lt;/p>

她聞言一頓，似曾相識的樣子消失，少女的眼神突然又很恐怖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這時很像早上：</p>

“……不要當(dāng)我傻?！?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