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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泛著水光，睫毛上還凝著方才被魔氣震落的血珠，像極了百年前她替他撿玉牌時，那只被雨淋濕的白狐。

她抬手撫過他眉峰，指腹沾了他的血，在他額間印下淡紅印記：“所以我才要贏。

云逸，你看——“她偏頭指向魔影，那東西此刻正瘋狂拍打著光陣，暗金魔甲上的血珠濺到光壁上，滋滋冒著青煙，“它怕了?！?

“怕又如何？“鄒云逸的青鋒劍突然嗡鳴著從劍鞘竄出，懸在兩人身側(cè)，“我陪你一起燃！“他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著仙力噴在靈悅掌心，“你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要燒便一起燒！“

靈悅瞳孔驟縮。

那血珠落在她掌心，竟與靈瞳鏡的金光融成暖金色溪流，順著經(jīng)脈往四肢百骸涌去。

她這才驚覺，他不知何時已將自己的命魂契印打進(jìn)了她識?！鞘侵挥械纻H共死時才會用的禁術(shù)?！澳惘偭?！“她又急又痛，“這契印會讓你...“

“讓我替你分擔(dān)三成燃魂之痛。“鄒云逸扯出個蒼白的笑，指尖快速結(jié)出三十六道法訣，青鋒劍突然化作千萬道冰棱，在兩人身周布成星軌狀的護(hù)陣，“靈悅，你總說我總替你擋刀。

今日...換你教我怎么當(dāng)你的劍?！?

魔影的嘶吼震得幽冥淵的石壁簌簌落塵。

它終于不再拍打光陣，而是伸出十根泛著黑焰的手指，直接插入光壁——那是魔主殘魂最核心的吞噬術(shù)。

靈悅心口的血脈突然如沸水翻涌，她想起傳承里最后一句：“以血引魂，以命渡厄，需得...同心人共燃心火?！?

原來如此。她望著身側(cè)眉眼堅定的男子，突然笑了。

“握住我的手?！八龑⑷狙恼菩陌丛谒目冢案夷睿?天地為證，魂契同焚'?！?

鄒云逸的手覆上她手背，指縫間滲出的血與她的血交融。

兩人的聲音混在一起，像兩把相合的玉笛：“天地為證，魂契同焚——“

金光與青光同時暴漲。

靈悅只覺識海里的靈瞳鏡碎片突然全部炸裂，卻在炸裂的瞬間化作萬千金蝶，每只金蝶都銜著一縷魂魄微光。

那些曾被血陣抽走的仙魂，此刻竟順著金蝶的軌跡，紛紛涌入她與鄒云逸交握的掌心。

“這是...他們的愿力?！班u云逸震驚地望著掌心流轉(zhuǎn)的光河，那些模糊的魂魄影子在光河里漸漸清晰，有替他擋過毒箭的小仙侍阿桃，有被玄冥推下誅仙臺的司藥長老，甚至還有百年前總揪他耳朵的御膳房老廚娘——他們都在對他笑。

魔影的動作終于出現(xiàn)破綻。

它幽綠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慌亂，十根手指剛要收回，卻被金蝶纏住，黑焰滋滋作響著熄滅。

靈悅趁機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出幻靈尊者的法印：“去！“

法印如驚雷炸響。

魔影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暗金魔甲片片崩碎，露出底下半透明的殘魂本體——那是團(tuán)裹著黑鏈的灰霧，正被金蝶和仙魂之光一點點啃噬。

“不！“玄冥突然從黑霧里撲出來，他的半邊臉已經(jīng)開始魔化，長出尖銳的骨刺，“魔主大人！

我還有精元！

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

魔影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十根黑焰手指直接插入他心口。

玄冥的瞳孔瞬間渙散，他望著自己被掏出的心臟——那團(tuán)跳動的血肉正泛著詭異的黑芒，被魔影一口吞入腹中。

“你...你說過會助我...“玄冥的聲音越來越弱，整個人像被抽干的皮囊，“我才是宿主...“

“蠢貨?！俺嘌嫱蝗粡牧硪粋?cè)的黑霧里竄出，他左肩的傷口還在淌黑血，但眼底的瘋狂卻比之前更盛，“魔主殘魂只會吞噬弱者。

你以為燃燒精元能控制它？“他揮刀劈向靈悅，刀風(fēng)里裹著最后一道魔紋，“小丫頭，受死——“

“當(dāng)啷！“青鋒劍橫在靈悅面前，冰棱護(hù)陣瞬間凝實成冰晶盾，將魔刀彈開三寸。

鄒云逸的嘴角溢出黑血，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肆意：“就憑你？“他屈指一彈，冰晶盾突然炸裂成千萬冰針，直取赤焰面門。

赤焰慌忙旋身躲避，左肩的傷口卻因此崩裂，黑血濺在冰針上，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他望著逐漸消散的魔影，終于露出懼色：“我、我還有后手！“他轉(zhuǎn)身就要往黑霧深處逃，卻被一道金繩纏住腳踝——那是靈悅用靈瞳鏡碎片化成的鎖魂繩。

“你以為...能逃？“靈悅的聲音像浸在寒潭里，她的金瞳此刻泛著血色，“那些被你血祭的凡人，那些被你剜去靈根的修士...他們的冤魂，都在等你?！?

赤焰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突然看見無數(shù)半透明的身影從地底鉆出，有哭嚎的孩童，有斷了手臂的老婦，有被剜去雙眼的少年——正是他這千年來血祭的活口。

他們的手指化作尖刺，穿透他的四肢，穿透他的胸膛，穿透他的魂魄。

“不——！“赤焰的慘叫聲被黑霧吞沒，只余下一縷黑煙飄向金蝶群，瞬間被撕成碎片。

魔影的殘魂此時已淡得幾乎看不見。

靈悅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血脈之力正在枯竭，燃魂的劇痛像無數(shù)把刀在割她的經(jīng)脈。

她踉蹌著栽進(jìn)鄒云逸懷里，聽見他在她耳邊說：“我在，我在?！?

“結(jié)束了？“她仰頭看他，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

他的臉一會兒是百年前替她擦藥時的清冷，一會兒是前日替她擋毒針時的決絕，最后定格成此刻染血的溫柔。

“結(jié)束了?！班u云逸的眼淚砸在她臉上，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后頸，生怕碰疼了她，“你贏了，靈悅。

你救了所有人?！?

靈悅想笑，卻發(fā)現(xiàn)連抬手指尖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最后聽見的聲音，是鄒云逸帶著哭腔的低語：“我?guī)慊丶摇?

回我們的竹苑，看春櫻開。“

幽冥淵的黑霧正在消散，月光重新灑在兩人身上。

鄒云逸將靈悅輕輕抱起，她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暖。

他望著她閉合的金瞳，手指輕輕撫過她發(fā)間的靈瞳鏡碎片——還有一片碎片，靜靜躺在她心口位置，泛著微弱的金光。

遠(yuǎn)處傳來仙鶴的清鳴，鄒云逸低頭吻了吻靈悅冰涼的額頭，抱著她踏入逐漸亮起的晨光里。

竹苑的玉蘭該開了，他想，等她醒了，要親自給她簪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