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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靈悅是被藥香熏醒的。

鼻尖縈繞著清甜的茯苓味，后頸貼著溫熱的玉枕，有雙帶著薄繭的手正握著她的腕脈，指腹在她脈搏上輕輕碾動，像在確認什么珍寶是否完整。

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便撞進鄒云逸泛紅的眼尾里。

他的發(fā)冠歪了，額前碎發(fā)沾著冷汗，青衫下擺還沾著地牢的血漬，卻仍垂著眸仔細替她把脈，連她醒了都沒察覺。

“云逸?！彼龁≈ぷ訂舅?

鄒云逸的手猛地一抖，幾乎要把她腕骨捏碎。

他低頭時發(fā)尾掃過她手背，帶著濕意：“醒了？”尾音發(fā)顫，像被揉皺的玉簫聲。

不等她回答，他已舀了半盞溫水，用帕子沾濕了去擦她干裂的唇，“大夫說你本源耗得太狠，要養(yǎng)三個月——”

“地牢的黑氣。”馬靈悅突然抓住他沾著藥漬的袖口。

鄒云逸的動作頓住，沾濕的帕子“啪”地落進銅盆。

他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的情緒太濃，像被暴雨打濕的寒潭：“靈悅，你剛醒——”

“清淵殘玉?！彼虉?zhí)地拽了拽他衣袖，“昨夜你懷里的清淵殘玉發(fā)光了，里面有黑氣?！?

鄒云逸的瞳孔微縮。

他從衣襟里取出半塊青玉，殘玉表面還凝著薄霜，正是他前日在極北冰川尋來的補天石碎片。

此刻玉身流轉著幽藍微光，湊近了看，能看見內里游走著蛛網(wǎng)狀的黑紋，像活物在啃噬玉髓。

“我今早試過用凈靈咒凈化?！彼麑堄穹旁谒菩?，指尖拂過她因靈力枯竭而泛白的指甲，“沒用，黑紋反而更密了?！?

馬靈悅的幻靈之眼在額間亮起淡金色微光。

她盯著殘玉，眼前的黑紋突然具象成一條細蛇，沿著玉紋鉆進她識海——是地牢最底層的方位。

她猛地坐起，腰間的傷扯得她倒抽冷氣，卻仍抓著鄒云逸的手腕：“去地牢，現(xiàn)在?！?

“靈悅！”鄒云逸按住她肩膀，指腹幾乎要陷進她鎖骨里，“你現(xiàn)在連御空術都使不出來！”他喉結滾動，聲音放軟，“我去查，你在寢殿等我，好不好？”

馬靈悅望著他眼下的青黑。

前日為替她擋赤炎的骨爪，他胸口的劍傷深可見骨，此刻青衫下還滲著血，將衣襟染成暗褐。

她伸手撫過他眉峰，那里有道新添的血痕，是替她擋碎巖時劃的：“云逸，我能看見魔氣流動的軌跡?！彼讣恻c了點自己額間的金紋，“你身上的傷還在滲靈血，會被魔氣追蹤?！?

鄒云逸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翻涌的暗潮退去，只剩一片清明。

他解下腰間問心劍，將劍穗系在她腕上：“若有異動，捏碎劍穗里的傳訊符。”

地牢的潮氣裹著腐土味撲來。

馬靈悅扶著霉斑斑駁的石壁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鄒云逸走在她身側，玄色廣袖掃過她發(fā)梢，替她拂去頭頂垂落的蛛絲。

越往下走，幻靈之眼的灼燒感越重，她能看見空氣里漂浮的黑絲，像被扯碎的墨緞，正往最底層的封魔門方向匯聚。

“到了?！编u云逸突然停步。

馬靈悅抬頭，銹跡斑斑的封魔門立在前方。

門上的鎮(zhèn)魔紋已被劈成兩半，裂縫里滲出的黑氣凝成實質，在門前盤旋成蛇形。

她剛要靠前，鄒云逸突然拽住她后領，將她扯進懷里——一截帶著倒刺的骨刃“咻”地擦著她耳畔釘進石壁，正是赤炎常用的血骨刃。

“他逃了?！编u云逸盯著骨刃上未干的血漬，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但這里的魔氣不是他的?！?

馬靈悅的幻靈之眼驟然亮起強光。

她看見門側的石磚下，有暗紅血符正順著磚縫蔓延，每道符紋都纏著一縷半透明的魂魄——是玄冥的氣息。

她蹲下身，指尖拂過石磚，血符遇靈自動浮現(xiàn)，在地面勾勒出繁復的陣法：“回魂陣?！彼曇舭l(fā)緊，“用自身精血養(yǎng)殘魂，等陣成那日……”

“他要借尸還魂?！编u云逸接過話，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這陣法需要活人血祭，地牢里關著的那些邪修——”

“不能等了?！瘪R靈悅從袖中取出半塊青銅鏡，正是前日碎成星芒的古鏡殘片。

殘片上還凝著小桃的靈力光痕，此刻被她握在掌心，竟發(fā)出暖玉般的微光，“這是清微上仙留下的鎮(zhèn)魔鏡殘片，能重新激活封魔門的封印。”

鄒云逸按住她要結印的手：“你本源未復，強行用鏡靈會——”

“我知道?！瘪R靈悅反握住他的手，將他指尖按在鏡面上，“但你在。”

兩道靈力同時涌入鏡中。

青銅鏡發(fā)出清鳴，鏡面泛起金色漣漪，像投入石子的深潭。

封魔門上的鎮(zhèn)魔紋開始重新流轉，黑氣被漣漪絞碎成星點，血符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

馬靈悅的額角滲出冷汗，鏡靈在她識海里翻涌，幾乎要將她意識撕裂。

就在封印即將完成的瞬間，封魔門突然震動，一道黑色漩渦從門縫里涌出，卷著她的神識往門內拽去！

“靈悅！”鄒云逸的呼喊被風聲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