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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嶺的晨霧像一鍋熬稠的米湯，黏糊糊地裹著山梁。李云龍蹲在溪邊，把染血的密碼本浸在冰冷的溪水里。血絲一縷縷散開，本子上的字跡反而愈發(fā)清晰——那些用特殊墨水寫的內(nèi)容遇水顯現(xiàn)，密密麻麻的日文和數(shù)字間，夾雜著幾個觸目驚心的漢字：\"黃山\"、\"鎢礦\"、\"特派員\"。

\"團長！\"張大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跑來，這個鐵打的漢子自從腿傷后瘦了一圈，但眼神反而更銳利了，\"旅部派來的通信班到了，還帶著個...怪人。\"

李云龍甩了甩密碼本上的水珠，抬眼看見山路上走來三個人。前面兩個是標準的八路軍戰(zhàn)士打扮，后面跟著個穿長衫的瘦高個，戴著圓框眼鏡，腋下夾著個皮包，走路姿勢僵硬得像根竹竿。

\"李團長。\"瘦高個推了推眼鏡，聲音尖細得不自然，\"我是總部派來的密碼專家，代號'算盤'。\"

李云龍瞇起眼睛。這人雖然穿著便裝，但脖子上的皮膚明顯比臉白幾個色號——長期穿軍裝曬的。右手虎口有層厚繭，是經(jīng)常握槍磨出來的。最可疑的是他扶眼鏡的動作，食指總是不自覺地往鏡框上方摸，那里本該是鋼盔的邊緣。

\"專家同志路上辛苦了。\"李云龍突然伸手，\"證件給我看看。\"

\"算盤\"明顯僵了一下，才慢吞吞去掏內(nèi)兜。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李云龍一個箭步上前，右手掐住他喉嚨，左手往他耳后一扯——刺啦一聲，整張人皮面具被撕了下來！

\"狗日的漢奸！\"張大彪的拐杖已經(jīng)抵住了假專家的咽喉。面具下是張慘白的臉，右頰有道蜈蚣似的傷疤，正是上次在老君廟漏網(wǎng)的那個特務(wù)！

兩個\"通信兵\"剛要拔槍，埋伏在樹上的王喜武兩槍就打穿了他們的手腕。李云龍扯開假專家的衣領(lǐng)，露出貼身的日軍制式襯衣，領(lǐng)口還別著個小小的梅花徽章。

\"綁結(jié)實了！\"李云龍把密碼本塞進懷里，\"老子親自審！\"

臨時審訊室設(shè)在獵戶廢棄的窩棚里。李云龍讓人扒光俘虜?shù)囊路?，發(fā)現(xiàn)他大腿內(nèi)側(cè)有個新鮮的針眼，周圍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坦白從寬。\"李云龍把玩著繳獲的梅花徽章，\"這玩意兒哪來的？\"

俘虜緊閉著嘴，眼神卻不住地往窩棚角落瞟。李云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堆雜亂的茅草，乍看沒什么特別。他走過去扒開草堆，底下赫然是半截被踩滅的煙頭——\"大前門\"，晉綏軍軍官特供！

\"楚云飛的人？\"李云龍瞳孔驟縮。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老楚還在昏迷，358團現(xiàn)在應該是...

正琢磨著，窩棚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孫大勝慌慌張張闖進來：\"團長！出事了！咱們派去接應真專家的隊伍在半道遇襲，專家...專家犧牲了！\"

李云龍腦子里嗡的一聲。他一把揪起俘虜：\"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俘虜突然咧嘴笑了，嘴角溢出黑血。李云龍趕緊掐住他下巴，卻已經(jīng)晚了——這混蛋早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毒囊！

\"操！\"李云龍一腳踹翻審訊桌。事情越來越蹊蹺：日軍怎么會知道總部派專家的路線？內(nèi)鬼肯定還在活動，而且級別不低！

林助教氣喘吁吁地跑來，眼鏡片上全是霧氣：\"團長！我破譯了部分密碼！那個'黃山'不是地名，是個人！日軍派來的化學武器專家，專門研究...研究鎢粉毒氣彈！\"

李云龍后背刷地冒出層冷汗。鎢粉毒氣彈！怪不得鬼子死盯著根據(jù)地的鎢礦，原來是要造這種喪盡天良的玩意兒！

\"立刻給旅部發(fā)報！\"李云龍扯開衣領(lǐng)，\"用最高密級！\"

電臺剛接通，天空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三架日軍偵察機貼著山脊飛來，機翼下的紅丸刺得人眼疼。李云龍?zhí)ь^看著飛機劃出的航跡，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對！這不是偵察...是信號！全體隱蔽！\"

話音未落，遠處山谷就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不是炮彈，不是炸彈，而是某種更可怕的武器——爆炸后的煙霧呈現(xiàn)出詭異的黃綠色，順著山風緩緩飄來！

\"毒氣！\"李云龍聲嘶力竭地吼，\"濕毛巾捂口鼻！往高處撤！\"

撤離變成了噩夢。戰(zhàn)士們用擔架抬著重傷員，老百姓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往山頂爬。有個老婆婆跑著跑著突然栽倒，手指抓著喉嚨，臉色很快變成醬紫色。李云龍想去救，被老趙死命拽住：\"團長！那是芥子氣！沾上就爛！\"

山頂臨時指揮所里，李云龍一拳砸在松樹干上，樹皮迸裂，指關(guān)節(jié)鮮血淋漓。從這兒可以清晰看到毒氣蔓延的路線——像條惡龍，專門沿著水源和山路推進，已經(jīng)污染了三個村莊。

\"王八蛋...\"李云龍牙齒咬得咯咯響，\"這是要絕我們的根?。"

林助教蹲在巖石后，正用德語手冊對照著分析毒氣樣本。他突然驚呼：\"不對！這不是純芥子氣！\"他舉起試管，里面的液體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摻了鎢化合物...穿透力更強！\"

李云龍心頭一震。密碼本上那個\"黃山\"，恐怕已經(jīng)在根據(jù)地附近建立了秘密實驗室！他猛地想起那個被偽裝成礦場的日軍基地，還有冒著黃煙的煙囪...

\"老趙！\"李云龍拽過兵工廠長，\"咱們能造防毒面具不？\"

\"濾毒罐需要活性炭和氫氧化鈣...\"老趙愁眉苦臉地搓著手，\"現(xiàn)在只有草木灰...\"

正說著，山下傳來一陣歌聲。眾人愕然望去，只見一隊穿灰布軍裝的士兵正沿著毒氣邊緣行進，每人臉上都戴著奇怪的口罩，領(lǐng)頭的手里還舉著面晉綏軍軍旗！

\"是358團的防化連！\"孫大勝激動地喊，\"楚團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