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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驕陽炙烤著晉西北大地，黑云嶺下的麥田泛起金色的波浪。李云龍蹲在田埂上，捏起一穗麥粒放進嘴里嚼了嚼，粗糙的麥香混著些許青澀在舌尖蔓延。他瞇眼望著遠(yuǎn)處彎腰收割的戰(zhàn)士們，汗水順著曬得黝黑的脖頸往下淌，在打了補丁的灰布軍裝上洇出深色痕跡。

\"團長，東洼村的麥子比咱們熟得早。\"鐵蛋挎著個竹籃走來，孩子又長高了半頭，褲腿短得露出瘦骨嶙峋的腳踝，\"老村長說鬼子的征糧隊后天就到。\"

李云龍吐掉麥殼，接過孩子遞來的粗瓷碗。涼白開里飄著兩片薄荷葉，喝下去從喉嚨涼到胃里。遠(yuǎn)處傳來鐮刀割麥的沙沙聲，間或夾雜著戰(zhàn)士們哼唱的沂蒙小調(diào)。這看似祥和的景象卻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根據(jù)電臺截獲的情報，日軍這次調(diào)集了三個縣的守備隊，專門針對根據(jù)地的夏收。

\"通知各連排長晚飯后開會。\"李云龍把碗塞回鐵蛋手里，順手抹了把孩子鼻尖上的汗珠，\"讓炊事班把囤的臘肉切半斤，今晚加菜。\"

鐵蛋的眼睛頓時亮得像小燈籠，但隨即又暗下來：\"傷員灶前天就沒葷腥了...\"

\"那就全煮了！\"李云龍朝孩子屁股上輕踹一腳，\"仗要打，飯也得吃！\"

夕陽西沉?xí)r，指揮部的土墻上掛起手繪的敵情圖。李云龍用刺刀鞘點著幾個紅圈：\"鬼子這次學(xué)精了，征糧隊跟著野戰(zhàn)部隊走。榆樹溝一個中隊，馬家河兩個小隊，最棘手的是王莊這路——配了兩輛裝甲車。\"

王喜武臉上的傷疤在油燈下泛著紅光：\"咱們兵力分散，硬拼肯定吃虧。\"

\"所以得玩點花的。\"李云龍從兜里掏出個鐵皮罐頭，咣當(dāng)扔在桌上。眾人湊近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爬著幾十只蝗蟲！

張大彪倒吸涼氣：\"團長，您該不是要...\"

\"沒錯，給鬼子送場蝗災(zāi)！\"李云龍咧嘴一笑，\"老趙帶人試驗半個月了，用硫磺和硝石配的藥粉，沾上就著。\"

鐵蛋蹲在角落記錄會議內(nèi)容，鉛筆頭在舌尖蘸了又蘸。孩子突然舉手：\"俺能跟著林干事去放蝗蟲嗎？\"

李云龍瞪眼：\"小兔崽子，這是去玩命！\"

\"俺個子小，鉆莊稼地不顯眼...\"鐵蛋的聲音越來越低，但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團長。

會議最終決定：張大彪帶主力埋伏榆樹溝，王喜武的狙擊組負(fù)責(zé)馬家河，李云龍親自帶隊對付王莊的裝甲車。最危險的放火任務(wù)交給了林志恒的敵工隊——他們要偽裝成農(nóng)民，在日軍途經(jīng)的麥田提前布置\"蝗蟲炸彈\"。

散會后，李云龍獨自留在指揮部擦槍。煤油燈的火苗被門縫鉆進來的風(fēng)吹得忽明忽暗，在土墻上投下?lián)u晃的影子。他熟練地拆解著那把德國造駁殼槍，忽然想起穿越前在軍事論壇看過的一篇關(guān)于敵后武裝斗爭的帖子——紙上談兵哪有真刀真槍來得痛快？

\"團長...\"鐵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俺給您打了洗腳水。\"

孩子端著個破木盆，熱水冒著白汽，水面上還飄著幾片艾草葉。李云龍這才發(fā)覺腳底板火辣辣的疼——白天視察麥田走了二十多里山路，草鞋早就磨穿了底。

\"臭小子，凈整這些沒用的。\"他嘴上罵著，卻把雙腳浸入熱水，舒服得直抽氣。鐵蛋蹲在地上，小手按著他腳踝上的舊傷輕輕揉捏，手法居然有模有樣。

\"跟衛(wèi)生員學(xué)的？\"李云龍?zhí)裘肌?

鐵蛋點點頭，突然壓低聲音：\"團長，俺今天去傷員灶幫忙，聽見...聽見楚云飛的人來找過林干事。\"

李云龍瞳孔驟縮。自李家坡一役后，晉綏軍與八路軍的關(guān)系降到冰點。楚云飛這時候派人來，準(zhǔn)沒好事！

\"還聽見啥了？\"

\"說...說要送咱們一批藥品，換電臺用幾天...\"孩子的聲音細(xì)如蚊蚋。

李云龍盯著水中浮沉的艾草葉，突然笑出聲：\"好啊，楚云飛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他擦干腳，從枕頭下摸出個油紙包塞給孩子，\"拿去給傷員分，別聲張。\"

鐵蛋打開一看，是半斤紅糖！孩子的手直發(fā)抖：\"這...這是您攢著治胃疼的...\"

\"少廢話！\"李云龍揉亂孩子的頭發(fā)，\"明天跟緊林志恒，他要是單獨見晉綏軍的人，立刻來報！\"

第二天拂曉，林志恒帶著特工隊出發(fā)了。這群\"農(nóng)民\"扛著鋤頭背著筐，筐底藏著特制的鐵皮罐。鐵蛋扮作放羊娃跟在后面，羊鞭梢頭拴著紅布條——這是約定好的暗號，若遇危險就甩動紅布。

日頭漸高，麥田里蒸騰起灼人的熱浪。鐵蛋蹲在田埂上假裝捉螞蚱，實則盯著林志恒的一舉一動。那個瘦削的身影正在麥壟間穿梭，每隔十步就彎腰\"除草\"，實則埋下一個個\"蝗蟲炸彈\"。

遠(yuǎn)處突然傳來引擎聲。鐵蛋踮腳望去，土路上揚起一溜煙塵——日軍車隊來了！打頭的是輛三輪摩托，車斗里架著歪把子機槍，后面跟著兩輛卡車，最后赫然是兩輛鐵甲車，黑洞洞的炮口緩緩轉(zhuǎn)動。

\"二叔！山雀子叫了！\"鐵蛋用當(dāng)?shù)赝猎挻蠛?，這是事先約定的警告。林志恒立刻直起腰，朝其他隊員打手勢。眾人不慌不忙地繼續(xù)\"勞作\"，實則悄悄向預(yù)定撤離點移動。

日軍車隊在麥田邊停下。一個戴眼鏡的軍官跳下車，用生硬的中國話招呼：\"老鄉(xiāng)！過來！\"

鐵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見林志恒點頭哈腰地走過去，從懷里摸出個旱煙袋遞上。那軍官嫌惡地擺擺手，指著麥田問：\"八路的，有？\"

\"老總說笑哩！\"林志恒賠著笑臉，\"咱莊稼漢就知道種地...\"

軍官狐疑地打量著這群\"農(nóng)民\"，突然命令士兵搜查他們的籮筐。鐵蛋的小手悄悄摸向腰間的火柴——萬一被發(fā)現(xiàn)，他就點燃最近的\"蝗蟲炸彈\"制造混亂。

千鈞一發(fā)之際，遠(yuǎn)處突然傳來爆炸聲！接著是密集的槍響——張大彪那邊打響了！日軍軍官立刻跳上車，整個車隊調(diào)頭往槍聲方向沖去。裝甲車碾過田埂時，履帶恰好壓過埋\"蝗蟲炸彈\"的位置，但什么也沒發(fā)生。

\"引信需要明火...\"鐵蛋急得直跺腳。眼看日軍車隊越來越遠(yuǎn)，林志恒突然吹了聲口哨，指向裝甲車留下的油漬——那是老趙特意調(diào)制的易燃混合物！

鐵蛋瞬間會意，掏出火柴劃著，往油漬上一扔?；鹈甾Z地躥起半人高，順著油跡一路燒向麥田深處。藏在麥壟間的鐵皮罐受熱爆炸，無數(shù)著火的\"蝗蟲\"四散飛濺，頃刻間點燃了整片麥田！

風(fēng)助火勢，烈焰像巨浪般撲向公路。日軍車隊被困在火海中，裝甲車的觀察窗被濃煙遮蔽，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zhuǎn)。一個日軍跳車逃生，靴子沾上燃燒的藥劑，頓時變成火人慘叫翻滾。

\"撤！\"林志恒拽起鐵蛋就跑。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那是燃燒的麥田引燃了卡車上的彈藥。黑煙騰起數(shù)百米高，在晴朗的天空中格外刺目。

回山路上，鐵蛋的小腿被荊棘劃出好幾道血口子，但孩子興奮得直蹦：\"林干事，咱這招太絕了！\"

林志恒卻眉頭緊鎖：\"不對勁...日軍主力不該這么容易被調(diào)虎離山...\"

話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傳來悶雷般的炮聲！眾人臉色驟變——那是黑云嶺根據(jù)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