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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隔著轎簾，但秀雯仿佛依然能感受到湯有亮陰郁的目光，她斜臥在軟塌上，兩手緊張地攥在一起，內(nèi)心忐忑不已。隨著湯有亮遠(yuǎn)去，她終于放松下來，望著兩手冷汗，不禁露出苦笑。

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只能慢慢積攢信眾，培植自己的勢力，但這需要時間，以湯有亮的心性，會縱容自己多久？

馬車外逐漸熱鬧起來，走動聲、交談聲此起彼伏，間或有調(diào)笑聲，秀雯在黑暗中縮了縮身子，孤獨感與恐懼感將她團(tuán)團(tuán)包圍，幾乎令她窒息。她悄悄將窗簾掀起一角，如墨的天際慢慢浮現(xiàn)出一張張臉，那是小北、是谷雨。

“谷大哥，你當(dāng)真不會來找我了嗎？”秀雯喃喃道，清淚順著兩腮流下，群狼環(huán)伺，連哭泣都是無聲的。

翌日，旭日高升，高郵縣縣衙，知縣鄧文翰正在院中焦躁地打轉(zhuǎn)。

崔巡檢匆匆走了進(jìn)來：“大人?！?

鄧文翰急不可待地上前：“有消息了嗎？”

崔巡檢臉色鐵青地?fù)u了搖頭，鄧文翰面色沉下來，崔巡檢安慰道：“興許在回來的路上，大人切莫著急?！?

鄧文翰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也許唐定釗那群窮書生已經(jīng)趕到了揚州府。”

崔巡檢強(qiáng)笑道：“不會的，巡檢司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難道還制服不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嗎？”

“不是吃素的？”鄧文翰冷笑道：“若不是你的人粗疏大意，怎么會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哼！”崔巡檢長得人高馬大，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只是十二人潛逃，確實是在巡檢司的弓兵監(jiān)視之下發(fā)生的，他自知理虧，并沒有辯駁。

廊下轉(zhuǎn)過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他走得飛快，來到兩人面前，顧不得施禮，急切道：“怎樣了？”

鄧文翰冷冷地道：“華清，你是一縣教諭，為人師表，連禮儀也不顧了嗎？”

“哎喲，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在乎這些繁文縟節(jié)？”來人叫季華清，乃是縣學(xué)的教諭，掌文廟祭祀、教育所屬生員，鄧文翰雖為縣試主考官，但一應(yīng)事務(wù)皆由教諭率人操持。

鄧文翰聽他口不擇言，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崔巡檢打圓場：“季老，您且安生待著，大人自有考慮?！?

季華清眼巴巴地看向鄧文翰：“大人，您當(dāng)真有主意？”

“嗯?！北患救A清當(dāng)面挑戰(zhàn)，鄧文翰鼻息深重：“天塌不了，就算天塌了也是我先死?！?

季華清訕訕地笑道：“大人言重了，老朽年事已高，受不得驚嚇。”拱拱手快步去了。

鄧文翰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老匹夫，臉皮真夠厚的?！?

崔巡檢道：“此人膽小如鼠，不過仗著自己年紀(jì)大，便倚老賣老罷了，不足為慮。”

鄧文翰嘆了口氣：“是啊，真正對我們造成威脅的還是那十二賊。若真教他們趕到揚州府，別說本官了，恐怕縣衙半數(shù)都要受此牽連，唔...”

他忽然住口不說了，崔巡檢見他眼珠亂轉(zhuǎn)，定是有了主意，試探道：“大人...”

“你去，”鄧文翰忽地抬起頭：“將這十二賊的家眷全部抓起來！”

崔巡檢一驚，腮幫子上的橫肉也禁不住一哆嗦：“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