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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的喧囂在予恩耳中化作模糊的背景音。他正欲對面前的人再說什么，一聲突兀而清脆的手機(jī)鈴聲撕裂了短暫的沉默。

他動(dòng)作一頓，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屏幕上的名字讓他眉梢微挑——阿檸。

沒有多余的寒暄，接通后，阿檸清冷利落的聲音直切主題：“撻木陀，去？”

予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個(gè)篤定的弧度。

“當(dāng)然?！彼卮鸬酶纱嗬?，早已就等待這個(gè)電話?！笆裁磿r(shí)候？”

“要人接你？”阿檸問，一如既往地高效。

“不用，”予恩拒絕得干脆，“給個(gè)地址，我自己過去?！?

“行，等下發(fā)你?！卑幐纱嗟亟Y(jié)束通話，手機(jī)里只剩下一片忙音。

予恩唇角的笑意還未完全斂去，帶著一絲即將展開冒險(xiǎn)的興味。然而，這份輕松感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間被另一陣響起的鈴聲凍結(jié)——聲音來自幾步之外的黑瞎子。

予恩臉上的溫度迅速褪去，眼神冷了下來。他不用看也知道，這多半又是阿檸的聯(lián)絡(luò)。

他懶得理會(huì)，抬腳就打算離開這個(gè)是非之地?？赡_步剛動(dòng)，一道沉默的身影便如磐石般擋在了他的去路中央。

張祁靈。

他站在那里，黑衣襯得身形愈發(fā)修長孤絕，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卻牢牢鎖定了予恩，帶著阻攔的意味。

予恩身側(cè)，汪程和汪明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手瞬間按向了腰間的武器。予恩只是看似隨意地一抬手，精準(zhǔn)地按住了汪程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著絕對的制止意味。

他抬眼，迎上張祁靈的目光，唇邊扯出一個(gè)毫無溫度的弧度，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冷諷“怎么，張族長想在這跟我動(dòng)手？”

張祁靈薄唇微抿，似乎想說什么，卻被予恩話語中的尖銳刺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最終只吐出兩個(gè)干澀的字：“不是?！甭曇舻统粒瑤е唤z不易察覺的滯澀，仿佛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舉動(dòng)。

就在這微妙的對峙間隙，黑瞎子那邊結(jié)束了通話。他臉上掛著慣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幾步就湊了過來，仿佛剛才緊張的氣氛不存在。

“喲，予恩小朋友，”黑瞎子笑嘻嘻地，眼鏡片后的目光卻銳利地掃過予恩還握著的手機(jī)，“剛是阿檸的電話吧？你也接了？”他語氣一轉(zhuǎn)，帶著點(diǎn)誘哄，“既然都是奔一個(gè)地方去，不如……一起？路上也有個(gè)照應(yīng)?！?

予恩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虛假，甚至從喉嚨里溢出一聲短促的、毫無笑意的“呵呵……”。他微微偏頭，用一種近乎刻薄的語氣清晰地說。

“我想我們關(guān)系沒好到一起的程度，”他刻意放緩語速，每個(gè)字都像淬了冰，“相反，是‘你們死我活’的關(guān)系。還是說，兩位想在這兒跟我耍什么花招？”他眼神在張祁靈和黑瞎子臉上冷冷掃過，“我可沒興趣陪你們扮演什么同行伙伴的戲碼。”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他們一眼，身體微側(cè)，直接從張起靈身側(cè)的空隙穿過，大步流星地朝著長街的另一端走去。

張祁靈下意識地動(dòng)了一下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終究只是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望著予恩迅速遠(yuǎn)去的背影，沉默如山。

黑瞎子倒是不見尷尬，反而心情頗好地“嘖”了一聲。他走到張祁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啞巴，別喪氣嘛?！彼Z氣輕松，帶著點(diǎn)看好戲的意味，“瞎子我剛才可是替咱倆接了阿檸的活兒，撻木陀，傭金不錯(cuò)。予恩接的肯定也是同一個(gè)活兒?！彼瓒飨г诮纸堑谋秤?，嘴角咧開“放心，撻木陀見。到時(shí)候，想不見都難?！?

他頓了頓，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給張祁靈解釋“至于吳三行那邊托付的事（保護(hù)他侄子），也不耽誤。有錢不賺王八蛋，何況是阿檸的大單子。咱倆現(xiàn)在，可是標(biāo)準(zhǔn)的‘倆窮鬼’，得開源啊。”

黑瞎子的聲音在喧囂的長街上飄散開。

甩開張祁靈那堵人墻和黑瞎子那令人煩躁的嬉笑，予恩只覺得堵在胸口的那股濁氣瞬間消散。長街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幾分，連帶著路邊小販的吆喝聲都顯得不那么刺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