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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恩指節(jié)輕叩座椅扶手，目光鎖死在斜對面方那張紅木太師椅——吳攜被霍家伙計半扶半架地按在椅中，臉色灰敗如紙。

霍繡繡俏生生立在霍老太身側(cè)，朝吳攜飛快地眨了眨眼，那點狡黠在凝重的氣氛里一閃而逝。

予恩端起青瓷杯，茶水溫熱熨帖不了眼底的冰寒。他視線掠過吳攜，投向不遠處吳二柏的包廂。

吳二柏穩(wěn)坐如山，指間一枚玉扳指轉(zhuǎn)得從容，眼神淡漠好似不知道侄兒現(xiàn)在的窘境，竟無半分波瀾。予恩嘴角無聲地向上扯了扯，一絲惡劣的愉悅爬上眉梢。好戲，開場。

霍老太在簇擁下于主位落座，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茍。她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左側(cè)空著的、象征“點天燈”的座椅上，嘴角牽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看向局促不安的吳攜。

吳攜喉結(jié)滾動，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胖子在他旁邊急得搓手，嘴唇翕動想說什么。吳攜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竟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勁。

他深吸一口氣，在胖子驚愕的目光和全場死寂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向那張代表著傾家蕩產(chǎn)甚至性命相搏的座椅，重重坐了下去！

“好！”胖子一拍大腿，也不知是贊是嘆，緊跟著挨過去站定。

予恩眼底的笑意再也壓不住，清晰地漾開。他懶洋洋地側(cè)過頭，迎上吳二柏隔著包廂距離投來的、淬毒般陰冷的目光，甚至心情頗好地朝對方舉了舉茶杯，無聲地做了個“請”的口型?？窗?，你的好侄兒，在替你吳家點天燈呢。

這次張祁靈沒去，連他的竹馬謝語辰，也沒替吳攜說半句話？雖然知道他們可能存了試探或別的心思，但這冷眼旁觀的姿態(tài)，倒是比他預想的更徹底。

“也好?！庇瓒髟谛牡谉o聲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熨帖不了眼底的寒意，“助力都不在，正好看看這位小三爺……能狼狽到什么地步。”他倒要看看，這盞“天燈”，吳攜打算怎么點下去，吳家又打算怎么收場。

包廂門被無聲推開，汪席遠回來了。他臉上恢復了那份從容的淺笑，仿佛剛才被“王主任”名號引發(fā)的尷尬從未發(fā)生。他走到予恩身邊，低聲匯報了幾句外面霍家安排的細節(jié)。

低頭俯身低語。

“少族長，謝語辰、還有南瞎北啞在門外?！?

予恩眉梢微挑。他們怎么來了？收回落在吳二柏身上的視線。

“讓他們進來?？纯催@幾位，想唱哪一出?！?

門開處，謝語辰當先步入。他今日罕見地穿了一身剪裁極佳的純黑西裝，襯得身姿越發(fā)挺拔修長，多了幾分沉凝的貴氣與鋒芒。

黑瞎子緊隨其后，墨鏡遮面，嘴角掛著慣常的玩世不恭，只是那弧度在觸及予恩時，似乎深了些許。張祁靈走在最后，依舊是那身深色連帽衫，帽檐低壓，氣息沉靜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謝語辰目光在予恩那身寶藍色西裝上停頓了一瞬，隨即轉(zhuǎn)向汪席遠。

“王主任，叨擾了。有些問題，想與少族長私下商議一下，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這話說得很客氣，意思卻明白——讓汪席遠這個“外人”回避。

汪席遠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卻看向予恩，帶著征詢。予恩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里，指尖隨意地朝門外點了點，算是默許。

汪席遠微微頷首，對謝語辰禮貌地笑了笑，側(cè)身退出了包廂，并輕輕帶上了門。

予恩的目光在謝語辰那身黑西裝上停頓了一瞬，隨即落到斜對面。拍賣師洪亮的聲音響起，第一件拍品被隆重推出。

吳攜額頭的汗珠滾落，胖子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正與一個捧著競價牌的霍家伙計低聲爭執(zhí)拉扯著什么?；衾咸俗粍?，嘴角噙著冷硬的弧度。那盞象征“天燈”的燈籠，在吳攜頭頂幽幽亮起光亮，將他慘白的臉映得清晰。

“嘖，”予恩收回目光，看向站在包廂中央、氣場迥異卻同樣引人注目的三人組，臉上浮起戲謔的笑意，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張祁靈。

“謝當家，不去幫幫你的竹馬竹馬？這身打扮…是準備親自下場，替他‘點’了這盞燈？還是說，三位聯(lián)袂造訪我這小小的包廂，是有什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