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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頷首行禮，動作優(yōu)雅，幾縷烏發(fā)從兜帽邊緣滑落，貼在白皙的頸側(cè)。

姚珅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呼吸都滯了一瞬。

他從未見過如此讓人移不開眼的姑娘。

關(guān)外的風(fēng)沙里，何曾有過這般清麗絕俗的佳人？

他的視線過于直接，以至于忘了回禮，就那么直愣愣地看著郁瀾，耳根迅速染上了一層薄紅。

郁暉濃眉微不可察地蹙起，眼神瞬間沉了下來，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冷冷地掃了姚珅一眼。

這一眼，如同冰水澆頭，讓姚珅猛地回神。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臉上“騰”地一下燒得更厲害，慌忙抱拳：“在、在下姚珅，見、見過郁小姐！”

低著頭，不敢再看郁瀾，只覺得臉頰滾燙。

郁瀾將姚珅的反應(yīng)和大哥的警告盡收眼底，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微微屈膝還了一禮：“姚公子?！?

聲音清泠，聽不出情緒。

郁暉見姚珅這副窘迫模樣，心中不悅，但面上并未發(fā)作，只淡淡道：“我與姚公子去酒樓坐坐，打發(fā)些時間。你剛回來，快進(jìn)去吧，外面冷?！?

“是?！庇魹憫?yīng)了一聲，不再多言，帶著丫鬟徑直進(jìn)了府門。

直到郁瀾的身影消失在門內(nèi)，姚珅才敢抬起頭，臉上的熱度還未完全褪去，眼神里卻殘留著失落。

他忍不住又朝府門內(nèi)望了一眼。

郁暉看著他這副樣子，冷哼一聲，語氣帶著質(zhì)問：“看夠了？”

姚珅被這冷冰冰的聲音驚得一哆嗦，連忙收回目光，慌忙擺手：“沒有沒有！郁大哥誤會了！我、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急得額頭都冒了汗。

“只是什么？”郁暉雙手抱臂，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盯著姚珅，“姚珅，收起你那點(diǎn)心思。我妹妹，不是你能隨意肖想的?！?

姚珅被他說中心事，更是窘迫難當(dāng)，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急急辯解道：“郁大哥！我絕無輕慢之意！只是初見令妹，驚為天人，一時失禮，絕非有意唐突，我發(fā)誓！”

郁暉審視著他，目光如同刀子，似乎要將他里外看穿。

姚珅在他的注視下，緊張得手心冒汗，卻強(qiáng)撐著不敢躲閃。

片刻，郁暉緊繃的下頜線似乎緩和了一絲。

他想起在關(guān)外軍營時，姚珅雖出身尚書府，卻毫無紈绔習(xí)氣，肯吃苦，重情義，作戰(zhàn)也勇猛，是同袍中他比較看得入眼的一個。

姚珅的父親姚尚書，更是景仁帝面前炙手可熱的紅人，官居要職，地位穩(wěn)固。

拋開剛才那點(diǎn)失態(tài)不提，姚珅此人，品性尚可，家世也配得上如今的晉國公府。

最重要的是，姚家根基在京城，遠(yuǎn)離涼州邊關(guān)的紛爭。

若瀾兒嫁過去，有姚尚書這棵大樹在，加上姚珅本人不算差，至少能保她一生安穩(wěn)富足，遠(yuǎn)離那些皇子王孫們的漩渦。

這比新昌公主提議的三皇子，似乎更穩(wěn)妥些。

這個念頭在郁暉腦中飛快地轉(zhuǎn)了一圈。

他放下抱臂的手，看著眼前緊張得快要同手同腳的姚珅，忽然開口：“你父親……近來可好？”

姚珅一愣，不明白郁暉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老實(shí)回答：“家父一切安好，謝郁大哥掛念?！?

郁暉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決定。他抬眼，目光沉沉地再次看向姚珅，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砸在姚珅耳邊：“你剛才說，對我妹妹絕無他念？”

姚珅心頭一緊，以為郁暉還要追究，剛想再次賭咒發(fā)誓，卻聽郁暉接著道：

“若是我說你的念想，或許也并非全無可能呢？”

轟！

姚珅只覺得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向郁暉。

“郁……郁大哥？您是說？”

他幾乎不敢把后面的話問出來，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郁暉看著他，板著臉，語氣依舊硬邦邦的：“只是‘或許’！八字還沒一撇，收起你這副傻樣！還有，今日漠城那邊分走大半糧草的事，你我得趕緊拿出個章程來，否則年前這關(guān)都難過。別耽誤正事！”

他轉(zhuǎn)身，大步朝府外停著的馬匹走去，不再看呆立原地的姚珅。

姚珅還沉浸在巨大的沖擊中，腦子嗡嗡作響。

郁大哥松口了！

這意味著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絲希望？

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以至于郁暉后面關(guān)于漠城糧草的正事，他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哎！郁大哥！等等我！”姚珅猛地回神，臉上是壓也壓不住的燦爛笑容，幾步追了上去。

……

初冬午后，端王府花廳里的炭盆燒得正旺。

裴轍靠坐在圈椅里，手里捻著一顆飽滿的核桃，力道不輕不重，硬殼發(fā)出細(xì)微的碎裂聲。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正低頭看著手中密報的大哥裴戩，狀似隨意地開口：

“聽說郁家那位四姑娘回京了？倒是沒見著人影。”

他頓了頓，將剝好的核桃仁丟進(jìn)嘴里，嚼了幾下，才慢悠悠地接著說，“也是，如今我親事在即，你也正在議親。咱們府上到底和嘉慶長公主那邊，隔著舊怨?！?

他指的是當(dāng)初長公主府算計裴戩，差點(diǎn)讓他背黑鍋那樁事。

“那位四姑娘，畢竟是長公主的外孫女。欣賞歸欣賞，還是遠(yuǎn)著些好，免得惹麻煩?！?

他抬眼看向裴戩，卻發(fā)現(xiàn)大哥捏著密報邊緣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那張一貫冷峻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比廳外的寒風(fēng)更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