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guān)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guān)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xiàn)內(nèi)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郁瀾在門外焦灼等待，夜風(fēng)吹拂著她的裙擺，帶來一絲寒意。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格外難熬。

門再次開啟。

出來的卻并非瞿洋，而是一個女子。

郁瀾的目光瞬間被吸引。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穿著一襲在燈光下流淌著柔和光澤的綢緞衣裙。那布料……郁瀾瞳孔微縮——竟是價比黃金、京中貴婦爭搶的四季綢！

產(chǎn)量極低，她母親每年也僅能購得一匹。這身昂貴的綢緞，如同第二層肌膚般貼合在女子身上，行走間輕盈飄逸。

正是世子身邊那位歌喉絕世的雯琴。

“四姑娘，”雯琴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泠泠悅耳，帶著一種天然的撫慰人心的力量，瞬間沖淡了夜的緊張，“世子正在沐浴，勞煩您稍候片刻?！?

她笑容溫婉，眼神卻不著痕跡地將郁瀾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多謝雯琴姑娘。”郁瀾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瞬間翻涌的復(fù)雜情緒，客氣地應(yīng)道。

她安靜地立在廊下，夜風(fēng)帶來寢居內(nèi)隱約的水聲和一絲清冽的松柏浴香。時間一點點流逝。半個時辰過去，腿腳已有些酸麻，困意也悄然襲來。

郁瀾心中明鏡似的：裴戩這是在刻意冷落她。是為了畫舫那夜的信？還是為了她今日“自作主張”引來俞氏？都有可能。

但她篤定，以裴戩的城府和此行的目的，他不會因這點“小事”就真正耽誤正事。

終于，寢居的門再次被雯琴拉開，她依舊笑靨如花：“四姑娘，請進(jìn)?！?

室內(nèi)溫暖如春，水汽氤氳，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松柏香氣和一絲沐浴后的清新。裴戩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梳妝臺前。

他未戴平日那頂象征身份的玉冠，只用一根玄色發(fā)帶隨意束著半干的墨發(fā)。幾縷不羈的發(fā)絲垂落頸側(cè)，少了幾分清貴端方，卻平添了幾分桀驁不馴的野性?；椟S的燭光為他寬闊的肩背鍍上一層暖金色。

雯琴極其自然地走到他身后，拿起一把象牙梳，動作輕柔地梳理著他垂落的發(fā)絲，嬌聲道：“世子，明日雯琴為您束發(fā)，用那頂新得的紅瑪瑙發(fā)冠可好？那色澤襯您，定是極好看的?！?

語氣親昵熟稔，仿佛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課。

郁瀾靜靜地站著，看著眼前這幕。貴胄公子的起居，向來由貼身侍女或姬妾打理，正室夫人是不屑于做這等“伺候人”的瑣事的。也難怪……這般朝夕相對，體貼入微，溫柔小意，又有幾個男子能真正心如磐石？

她前世做了裴戩幾年名義上的妻子，雖從未見過這位雯琴，但此刻兩人之間流轉(zhuǎn)的那種無聲的親昵和默契，絕非尋常主仆。那是一種屬于男女之間才有的、微妙的氛圍。

“俞氏今日，是我使人請來的?！庇魹懯諗啃纳瘢_門見山，聲音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格外清晰，“前些時候出現(xiàn)在房麟郊外宅子的人，若我所料不差，應(yīng)是屠云暄無疑?！?

她將俞氏所見、自己的推斷，條理清晰地陳述一遍，最后道，“是以，今夜他必會鋌而走險，去那幾個他認(rèn)為最有可能藏匿罪狀書的地方搜尋！他既是最知內(nèi)情之人，世子只需派人暗中尾隨，順藤摸瓜，必能省下無數(shù)周折，直指要害！”

裴戩緩緩轉(zhuǎn)過身。水汽讓他的眉眼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幾分慵懶的深邃。他目光落在郁瀾臉上，帶著審視和研判，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并未直接回應(yīng)郁瀾，只抬手輕輕叩了叩桌面。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瞿洋立刻上前。

裴戩低聲吩咐了幾句，聲音低沉聽不真切。瞿洋領(lǐng)命，銳利的目光掃過郁瀾，旋即像一陣風(fēng)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室內(nèi)只剩下三人。

雯琴放下梳子，端起一盞早已備好的茶，裊裊娜娜地走到郁瀾面前，笑容和煦如春風(fēng)：“四姑娘方才在外頭等了許久，想必也乏了。這是世子從京中帶來的‘百里香’，最是清心解乏，四姑娘嘗嘗？”

茶香裊裊，帶著清雅的韻味。

“多謝姐姐好意，不必麻煩了?！庇魹懣蜌舛桦x地婉拒。這聲“姐姐”，帶著不易察覺的微妙。

“四姑娘，”裴戩終于開口，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聽不出情緒，“可還有別的事？”他深邃的目光鎖著她，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郁瀾心中微動，指尖蜷了蜷。要不要趁此機(jī)會，暗示他外祖母或許也是受人利用，并非主謀？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然而，未等她斟酌好措辭，裴戩已冷淡地下了逐客令，目光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雯琴，送四姑娘出去?！?

郁瀾所有未出口的話，瞬間凍結(jié)在唇邊。她垂下眼簾，將所有翻涌的情緒盡數(shù)壓下，只余一片沉靜的湖面。

“是?！彼龖?yīng)了一聲，不再多言，轉(zhuǎn)身便走。

雯琴立刻跟上，體貼地將她送到寢居門口。夜風(fēng)襲來，帶著涼意。雯琴動作自然地拿起方才郁瀾拉下的面紗，仔細(xì)地、溫柔地替她重新系好，指尖不經(jīng)意間拂過郁瀾的耳廓。

“夜深露重，四姑娘回去路上當(dāng)心。”雯琴的聲音依舊柔美動聽，帶著真誠的關(guān)切。

郁瀾微微頷首。

就在她準(zhǔn)備邁步離開時，雯琴似乎猶豫了一下，輕聲補(bǔ)充道：“世子……我服侍世子這些年，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對誰都是這般，從不會給誰特別的臉色?！?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最終化作一聲輕柔的嘆息，“四姑娘，請別介意?！?

這話，像是安慰，又像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宣告——宣告著她雯琴，才是那個了解世子、陪伴世子“這些年”的人。

夜風(fēng)中，郁瀾戴著面紗的臉看不出表情，只輕輕“嗯”了一聲。

廊下的燈火不安分地跳動著，將雯琴那張清麗絕倫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郁瀾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像是閑話家常，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探詢：“聽聞端王妃曾有意讓世子收你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