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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妹妹瞧什么呢?”身側(cè)魏知虞湊過來,腕間金鐲碰得叮當(dāng)響,“世子爺這通身氣派,難怪連宮里娘娘都夸舉世無雙?!?
郁瀾垂眸抿了口茶,舌尖苦味更甚。茶湯映出她蹙起的眉尖——顧辭若是受傷,二哥定會來信??膳釕旒缟夏翘巶谒坪鹾車?yán)重......她忽覺掌心發(fā)潮,繡著纏枝蓮的帕子洇出團(tuán)水痕。
許琳懿隔著人群望過來時(shí),正瞧見郁瀾咬著唇發(fā)怔。
小娘子鴉青鬢間斜插的珍珠步搖輕顫,連蹙眉都似畫里走出來的。她捏緊袖中繡著并蒂蓮的香囊,突然慶幸今早挑了這身茜色妝花緞——至少在這滿園素色里,還算扎眼。
“許姐姐?!庇魹懖恢螘r(shí)挨過來,聲音輕得像柳絮,“可否幫我問問裴世子?”
“幫你問顧公子的情況?”許琳懿截住話頭,瞥見小娘子驟然緋紅的耳尖,心里那點(diǎn)酸澀突然散了。
原來不是沖著世子來的。
她攏了攏鬢角,珊瑚簪子在暮色里晃出暖光:“等著哈?!?
裴戩正要離席,被茜色身影攔了去路。
許琳懿屈膝行禮時(shí),發(fā)間金步搖紋絲不動(dòng):“世子萬安。郁四姑娘托我問一句,顧公子可安好?”
北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回廊。裴戩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背身而立的身影,小娘子月白斗篷被風(fēng)吹得緊貼腰身,倒顯出幾分伶仃。
他突然想起軍中那夜,顧辭舉著酒壇笑說郁家四姑娘最怕苦,喝藥總要備著蜜餞。
“顧辭無礙。”他撂下這話轉(zhuǎn)身便走,大氅帶起的風(fēng)撲了許琳懿滿臉。
郁瀾得了準(zhǔn)信,眉眼頓時(shí)舒展開來。
許琳懿望著她頰邊梨渦,突然覺得這滿園紅梅都比不過小娘子此刻笑靨。她伸手替郁瀾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宴席還早,妹妹不妨去西園透口氣。”
“好啊,謝謝許姐姐!”郁瀾心內(nèi)高興,頷首離去。
端王府后花園青石徑上,郁瀾被個(gè)踉蹌沖出來的小丫鬟撞得后退半步。
十五六歲的丫頭撲通跪倒,靛藍(lán)粗布裙沾滿泥土,手里捧著碎成兩半的硯臺,抖得像是秋風(fēng)里的枯葉。
“姑娘饒命!”半夏額頭重重磕在石板縫間,幾滴墨汁濺上郁瀾月白繡銀線裙裾。
郁瀾彎腰扶人時(shí),聞到丫鬟發(fā)間淡淡的皂角香。她記得這丫頭——上月詩會上,裴二公子射箭脫靶,就是她捧著巾帕小跑著遞過去。
“可摔疼了?”郁瀾用素帕輕拭丫鬟掌心擦傷,“你是二公子房里的半夏?”
假山后的裴轍捏緊手中箭矢。
他素來厭惡女子探聽他院里瑣事,此刻聽著鵝黃衫子的少女溫言軟語,卻覺春風(fēng)拂過鐵甲縫里的冰碴。
“奴婢把二公子的'如金墨'摔了……”半夏哽咽著指向回廊盡頭。那墨是裴轍花了三個(gè)月俸祿,從徽州墨商手里搶來的珍品,漆黑墨錠上灑著金箔,遇水能浮起半寸金光。
郁瀾望著小丫鬟哭紅的鼻尖,想起自己院里的春桃。
上元節(jié)那盞兔子燈,春桃失手燒了半邊,也是這般躲在柴房哭到半夜。
“二公子在聽雨亭?!卑胂某橐赶蛟露撮T,“可奴婢不敢去,公子定會責(zé)罰奴婢的!”
“就說是我撞的?!庇魹懖唤浩鹨唤z同情,截住話頭,指尖拂去丫頭鬢角草屑。
她本不想與裴家人牽扯,可想起裴轍上月在校場射穿十面箭靶的狠勁,終究不忍心讓個(gè)小丫頭去領(lǐng)罰。
聽雨亭,裴轍盯著石桌上殘局。
黑子正陷入重圍,就像那日他在晉國公府后墻,撞見郁瀾三箭連發(fā)射落飛鳶的驚艷——明明看著弱柳扶風(fēng),挽弓時(shí)卻似雪原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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