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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兒，顧太醫(yī)說你再養(yǎng)三日便能赴宴。”她將暖爐塞進女兒掌心，“只是這腰身……”

“母親嫌我瘦成竹竿了？”郁瀾故意掐著腰轉(zhuǎn)了個圈，裙裾旋開時露出綴著珍珠的繡鞋尖。

前世她至死都維持著豐腴體態(tài)，而今這副身子倒真應(yīng)了裴戩當(dāng)年那句“瘦骨嶙峋”。

郁夫人指尖拂過女兒鬢邊的累絲金鳳釵，這是及笄禮要用的頭面。

“護國公府那位世子昨兒訂親了?！彼隣钏茻o意地提起，余光瞥見女兒撫弄書頁的手頓了頓，又接著絮絮說起來：“端王府的兩位公子也是香餑餑，傾慕者都排到城門口去了，倒是顧家二郎，才貌雙全，溫文爾雅，就是家境差了點……”

這是在暗示郁瀾該議親了，正好借此次設(shè)宴相看一番。

郁瀾默不作聲，望著宣紙上暈開的墨點，在心里喃喃念著顧辭這名字。

……

晉國公府辦宴這日，春陽正好曬化了最后一片殘雪。

一身素凈的郁瀾由白芷扶著從院子里出來。

“瀾妹妹！”魏家三姑娘魏知虞提著蜜合色裙裾跑來，今日戴的赤金紅寶步搖，正是郁瀾大哥郁昀上月獵得白狐換的聘禮。

她是郁昀的未婚妻，也是郁瀾的手帕交。

“快讓我瞧瞧，”她扳著郁瀾雙肩細(xì)細(xì)端詳，“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倒把許二姑娘都比下去了。”

魏知虞口中的許二姑娘正是護國公府二小姐許琳懿，裴戩的白月光。

宴席擺在臨水的枕霞閣，九曲回廊下盡是竊竊私語。

郁瀾掠過那些貴女們探究的目光，在看見許琳懿髻間的東珠簪時瞳孔微縮——那是裴戩前世出征前，親手別在她鬢邊的定情信物。

“裴世子來了！”

不知誰低呼一聲，滿園春色霎時失了顏色。

郁瀾望著月洞門處逆光而來的身影，玄色箭袖襯得他眉眼愈發(fā)凌厲。

二十一歲的裴戩尚未蓄須，下顎線條如刀削斧鑿，行走間蟒紋玉佩與劍鞘相擊，驚飛了池畔一對交頸鴛鴦。

魏知虞突然掐她手腕：“他往這兒看了！”

前世此時，郁瀾對于裴戩喜歡許琳懿一事還蒙在鼓里。

她的座位就在許琳懿的后面，當(dāng)時她還誤認(rèn)為裴戩是在看自己。

實際上，竟是自作多情。

“我說，裴世子怕不是對你有意思？”魏知虞突然附耳低語。

郁瀾如墜冰窟。

前世洞房夜獨守空帷的寂寥、生辰日收到他贈予許琳懿同款玉佩的惶惑、小產(chǎn)后聽聞他在邊關(guān)為許家女求平安符的痛楚。

萬般酸澀化作唇邊淺笑：“魏姐姐，端王府的門楣豈是我高攀得起的？往后可莫拿這事說嘴了?！?

既不必如前世那般在花酒令上博彩頭，吸引裴戩的注意，郁瀾索性悶頭吃喝，看黎家姑娘奪得魁首。

彩頭正是父親庫房私藏的那幅紫竹道人的真跡，此刻從檀木匣取出時，泛黃宣紙上猶帶沉水香。

前世郁瀾得了彩頭可謂是欣喜若狂，如今卻壓根提不起半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