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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的眉頭瞬間擰緊。忠叔臉色一沉，低聲道：“少爺，像是強索債務(wù)，欺凌孤老。此地離京城已不遠，天子腳下，竟也有此等惡行？”

“過去看看?！崩蠲鞯穆曇魩е唤z冷意。

馬車加快速度，轉(zhuǎn)過柳林。只見林邊空地上，一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前，一片狼藉。一個穿著粗布短打、滿臉橫肉的家丁模樣的漢子，正趾高氣揚地指揮著另外兩個同樣打扮的壯漢，將茅屋前晾曬的草藥、幾只破舊的瓦罐踢得四處飛散。

一個頭發(fā)花白、衣衫襤褸的枯瘦老者被推搡在地，額頭磕破了皮，滲出血絲。一個約莫七八歲、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撲在老者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旁邊，停著一輛裝飾頗為華麗的青呢小轎，轎簾掀開一角，露出半張油光水滑、神情倨傲的胖臉，正不耐煩地?fù)u著一把折扇，仿佛在看一場無聊的鬧劇。

“住手！”李明跳下馬車，清朗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那橫肉家丁一愣，轉(zhuǎn)頭看見李明三人，見李明年紀(jì)雖小，但氣度不凡，衣著雖素凈卻也質(zhì)地考究，身后跟著的壯漢更是氣勢迫人，一時摸不清來路，囂張氣焰稍斂，但仍梗著脖子：

“哪來的小公子？莫要多管閑事！這老東西欠了我家王員外銀子，白紙黑字畫了押的！欠債還錢，天公地道！我們是依法辦事！”

“依法辦事？”李明走到老者身邊，示意張鐵柱將祖孫倆扶起。

他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所謂“借據(jù)”——那不過是一張皺巴巴的黃紙，上面的墨跡都暈開了，條款模糊不清，只隱約看到“紋銀十兩”、“月息三分”等字樣，落款處按著一個模糊的手印。他心中冷笑，這分明是典型的“閻王債”！

李明看向那橫肉家丁，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力：

“好一個依法辦事！那我問你，《大明律·戶律·錢債》明文規(guī)定：凡私放錢債及典當(dāng)財物，每月取利并不得過三分。

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違者，笞四十，以余利計贓，重者坐贓論，罪止杖一百！爾等借出十兩，月息三分，一年便是三兩六錢利息，本利合計十三兩六錢，已是頂格！

如今不過一年有余，爾等竟要強奪其祖屋抵債？此屋再破，亦值數(shù)兩。此非索債，實乃明搶！此其一！”

他語速不快，但條理清晰，字字鏗鏘，引用的律法條文更是精準(zhǔn)無比。那橫肉家丁和轎子里的胖臉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這少年公子對律法如此熟稔。

李明不給對方反應(yīng)時間，目光如電，掃向那借據(jù)：

“其二！此借據(jù)墨跡暈染，條款模糊不清，落款手印亦難辨真?zhèn)?，顯是倉促立下，甚至有脅迫之嫌！依律，凡立契不明，有爭議者，當(dāng)由官府勘驗！爾等不報官，卻帶人毀屋傷人，是何道理？”

他聲音陡然轉(zhuǎn)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