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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的是，這畫缸似乎頗為厚實(shí)，并未當(dāng)場碎裂，只是發(fā)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小半圈。

然而，缸里插著的、卷成軸的幾十幅字畫，可就沒這么好運(yùn)了！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又如同被驚擾了巢穴的鳥群，長長短短的畫卷、卷軸，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從缸口噴薄而出！噼里啪啦、稀里嘩啦地滾落、彈跳、散開，瞬間鋪滿了小半間店鋪的地面！

“哎喲我的老天爺！”柜臺后的老掌柜被這聲巨響嚇得一哆嗦，手里的玉鎮(zhèn)紙差點(diǎn)脫手飛出，失聲驚叫起來，臉都白了，“我的畫！我的畫??！”

張鐵柱自己也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屁股墩兒，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完全懵了。他看著眼前一片狼藉，滾得到處都是的卷軸，還有那兀自在地上打轉(zhuǎn)的大缸，腦子嗡嗡作響，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憨直的臉：“俺…俺不是故意的！俺…俺賠！掌柜的！俺賠！”

李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眼皮一跳，趕緊放下手中的書，快步上前，一邊去扶摔得七葷八素的張鐵柱，一邊連聲道歉：“掌柜的！實(shí)在對不??！我這伴當(dāng)魯莽，絕非有意！摔壞了什么？我們照價賠償！鐵柱，快起來！”

老掌柜已經(jīng)顧不上心疼他的玉鎮(zhèn)紙了，連滾帶爬地從柜臺后沖了出來，看著滿地狼藉的字畫卷軸，心疼得直跺腳，嘴里不住念叨：“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這里面可有不少好東西啊…我的《秋山訪友圖》…我的《蘭亭序》摹本…”

他顧不得訓(xùn)斥張鐵柱，立刻蹲下身，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小心翼翼地將散開的畫卷重新卷起，檢查有無破損。動作又急又慌。

李明也趕緊蹲下幫忙收拾。張鐵柱揉著摔疼的屁股，一臉闖了大禍的懊喪，也笨手笨腳地跟著收拾。

地上散落的畫卷五花八門，有山水，有人物，有花鳥，有書法。李明動作麻利，目光快速掃過，一邊卷起，一邊也下意識地辨識著上面的題跋落款。大多是些不甚出名的畫師或文人雅士的應(yīng)酬之作。

就在他撿起一幅滾到墻角的、尺幅不大的青綠山水小品，準(zhǔn)備將其卷起時，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畫卷右上角那寥寥幾行清雋的行書題跋。

他的動作，驟然僵??！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

題跋的內(nèi)容是幾句寫景抒懷的閑適小詩，意境清幽，文辭雅致，并無特別。

真正讓李明瞳孔驟縮、呼吸瞬間停滯的，是那題跋末尾，一方小小的、朱砂鈐蓋的陰文印章！

印文只有四個字，線條古樸，刀法內(nèi)斂，卻帶著一股超然物外的氣韻：

守拙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