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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看看豆子，看看鈴鐺，再看看張鐵柱那欲蓋彌彰的表情和忠叔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無奈，以及聞聲從里間走出來、努力繃著臉的李明，瞬間明白了什么。他哭笑不得地接過湯盅，嘴角抽搐著：“李…李案首…您這‘靜養(yǎng)’…動靜可真不小啊…這安?！跏恰瓌e致…”

這場面，尷尬中透著滑稽，連憂心忡忡的忠叔都忍不住別過臉去，肩膀可疑地聳動了一下。

插曲過后，生活似乎暫時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在忠叔鐵腕般的“閉門謝客”政策下，以及張鐵柱那套讓人哭笑不得卻又莫名有效的“警報系統(tǒng)”2.0版的保護下，李明終于能沉下心來，重新投入院試的備考。

他依舊按部就班，溫習四書五經(jīng)，揣摩經(jīng)義，練習詩賦。但心境，已與府試前有所不同。府案首的光環(huán)是榮耀，也是壓力，更是靶子。那暗處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時刻提醒他不可懈怠，更要步步為營。

每當心緒有些浮躁或感到壓力時，李明便會拿起案頭那本《澄懷園語》。那位神秘的“守拙齋主”的文字，平和沖淡，卻又蘊含著洞察世事的智慧與廣闊胸襟，總能讓他紛亂的心境漸漸沉靜下來。

這日午后，他翻到其中一頁，上面寥寥數(shù)語，卻讓他心中一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然舟行水上，豈因懼覆而不敢揚帆？風浪固然可畏，然掌舵者心定、目明、知水勢、曉風向，縱有顛簸，終能破浪而行。所謂危機，危中有機，困局亦是磨礪之石，砥柱心志，開闊眼界爾。避其鋒，察其隙，因勢利導，方為智者?！?

讀著這段話，李明豁然開朗。那暗處的敵人，那“小心腳下”的警告，不就是一股試圖掀翻他這艘小舟的“惡浪”嗎？若因懼怕風浪而畏縮不前，甚至放棄遠航，那才是真正的失敗。他要做的，是像這書中所述，心定（專注備考）、目明（洞察潛在危險）、知水勢（了解院試規(guī)則和對手）、曉風向（留意周遭異常），同時更要“察其隙”，在危機中尋找機會，將壓力轉(zhuǎn)化為動力！

他放下書卷，走到窗邊。窗外陽光正好，客棧后院的幾株老樹在風中輕輕搖曳。他目光沉靜，望向遠方，那里是江寧府貢院的方向，也是他“小三元”之夢的下一個戰(zhàn)場。

然而，就在李明心緒漸寧，準備再次投入書本時，忠叔臉色凝重地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張新的拜帖。

“少爺，”忠叔的聲音壓得很低，“剛有人塞到門縫里的。不是尋常的拜帖?！?

李明接過。帖子很普通，但落款處卻是一個讓他瞳孔微縮的名字——一個在江寧府商界頗有影響力，但風評卻毀譽參半的綢緞商，姓趙。帖子上措辭極其謙卑，言必稱“案首老爺”，盛贊其才，懇求一見，并暗示有“厚禮”相贈，助其“院試奪魁”。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府試剛過，院試未開，這“助其奪魁”四個字，透著一股濃濃的、不懷好意的誘惑。是單純的巴結(jié)交好？還是…另有所圖？甚至，是那暗處敵人拋出的一個試探的魚餌？

他捏著這張燙手的拜帖，剛剛因《澄懷園語》而平復的心湖，再次泛起了警惕的漣漪。這案首的光環(huán)之下，果然步步荊棘。風，似乎又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