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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的風(fēng)裹著未散的桂香，順著宮墻縫隙往蘇婉兒領(lǐng)口里鉆。

她跟著方公公的羊角燈轉(zhuǎn)過第三道朱漆回廊時，后頸的汗毛又豎了起來——方才經(jīng)過的每道垂花門前，都立著兩個帶刀侍衛(wèi)，甲葉相撞的輕響像極了母親臨終前撥弄的銅鈴。

\"蘇姑娘走慢些？\"方公公的聲音突然從前面飄來，燈影里他的側(cè)臉被暖光揉得模糊，可那只扶燈的手卻繃得筆直，連指節(jié)都泛著青白，\"這路滑得很。\"

蘇婉兒垂眸看腳下的金磚，月光在磚縫里凝著薄霜，確實泛著冷光。

她放慢腳步時，余光掃過左側(cè)游廊的抱柱——第七根，柱身刻著半朵未開的西番蓮，與前六根的纏枝紋不同。

這是她用\"過目不忘\"技能記下的第三處特殊標(biāo)記，從承暉殿到偏殿，共十三道轉(zhuǎn)角，二十七個侍衛(wèi)站位，四盞宮燈位置偏移半寸。

系統(tǒng)提示音在她腦海里輕輕嗡鳴，像春蠶食葉：\"路線記憶完成度98%，可用于緊急撤離規(guī)劃。\"

偏殿的飛檐終于在前方露出輪廓。

方公公的燈穗子被風(fēng)卷起，\"御\"字燈面忽閃兩下，映得門楣上\"承光\"二字像浸在血里。

蘇婉兒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方才經(jīng)過最后一道影壁時，她聽見墻后有靴底碾過碎石的輕響，是兩個人，腳步沉穩(wěn)，應(yīng)該是暗衛(wèi)。

\"到了。\"方公公停在門前，燈盞往門縫里一照，漏出的燭火在他臉上割出道陰影，\"姑娘自個兒進去吧。\"他說完便退后半步，廣袖垂落時帶起一陣風(fēng)，吹得蘇婉兒鬢邊的珍珠簪微微搖晃——那是母親留下的最后遺物，此刻正貼著她發(fā)燙的耳垂，涼得刺骨。

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比想象中輕。

蘇婉兒邁進門檻時，先聞到的是沉水香混著墨汁的氣味，接著便看見明黃色的龍紋靴尖。

趙頊負手立在書案前，身后的紫檀架上擺著半卷未收的畫軸，畫中女子的眉眼與她鏡中模樣有七分相似，正是白日里系統(tǒng)提示\"玉中謎影\"時閃過的影像。

\"陛下。\"她跪下行禮，額頭觸到青磚的涼意，卻不敢抬頭，只盯著趙頊靴底金線繡的云紋——那線腳比早朝時穿的朝靴細了三分，應(yīng)該是便服。

\"起來。\"趙頊的聲音像浸在冰里，\"朕問你，這玉佩。\"

一方溫玉突然落在她面前。

蘇婉兒抬眼，見他指尖捏著自己頸間的玉佩，玉身被燭火映得通透，里面的血絲紋路竟與畫軸上女子腰間的玉佩分毫不差。

系統(tǒng)的提示音驟然尖銳：\"關(guān)鍵線索觸發(fā)，危險等級提升至橙色。\"

\"臣女不知其中緣由。\"她喉間發(fā)緊，卻想起后母掌摑時自己咬著牙數(shù)青磚縫的法子，強迫聲音穩(wěn)下來，\"此玉是陛下在西市茶攤所贈，當(dāng)時...當(dāng)時臣女只當(dāng)是普通賞玩之物。\"

趙頊的手指在案上叩了兩下。

蘇婉兒盯著他指節(jié)上的薄繭——那是握劍留下的，與他批奏折時的溫柔截然不同。

殿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輕響，她甚至數(shù)清了自己心跳的次數(shù)：一下，兩下，第三下時，他突然嘆了口氣。

\"朕信你一次。\"他展開案上的密檔，泛黃的紙頁上有褪色的朱批，\"先皇后胞妹幼時失蹤，奶娘臨終前說她頸間有塊帶血絲的玉。

如今看來...\"他抬眸凝視她，目光像把淬了溫水的刀，\"或許正與你生母有關(guān)。\"

蘇婉兒的指尖掐進掌心。

母親臨終前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婉兒，若有一日見著帶血絲的玉...要小心，要...\"她喉間發(fā)甜，卻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系統(tǒng)在識海里彈出\"巧舌如簧\"技能卡，暖融融的力量順著經(jīng)脈涌上來，她舔了舔干澀的唇，正欲開口——

\"陛下，時辰不早了。\"方公公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明兒還要早朝。\"

趙頊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重新落在密檔上。

蘇婉兒看著他指尖撫過\"蘇靖繼室王氏\"幾個字，喉間的話突然哽住。

她摸了摸頸間空了的玉佩位置，那里還留著體溫的余溫，此刻卻像被人剜走了塊肉。

\"你且回去。\"趙頊揮了揮手，聲音又恢復(fù)了早朝時的疏離，\"三日后選秀名單公布，你...不必參選了。\"

蘇婉兒退到門邊時，聽見身后傳來書頁翻動的輕響。

她轉(zhuǎn)頭的瞬間，正看見趙頊將那幅女子畫像重新卷起，畫中人的眉眼在燭火里忽明忽暗，竟與她鏡中模樣重疊成一片。

夜風(fēng)灌進殿門，吹得燭火搖晃，她后頸的汗毛再次豎起——系統(tǒng)的提示音還在嗡嗡作響，這次是\"關(guān)鍵人物關(guān)聯(lián)度提升\"，可更清晰的，是母親臨終前沒說完的那句話，突然在她腦海里炸響：\"要...要認(rèn)回屬于你的東西。\"

她攥緊袖口的銀簪，那是母親留下的最后信物。

偏殿外的宮燈在風(fēng)里搖晃，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要撲進黑暗里。

方公公的燈盞又晃了晃，照見她腳邊有片飄落的桂花瓣，沾著點半干的墨跡——不知是哪個字的殘筆，倒像個\"謎\"字。

蘇婉兒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