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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在御書房角落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蘇婉兒借著燭火掀開暗格里的紅綢，檀木匣的涼意透過指尖滲進(jìn)骨頭。

她摸出\"藥理通識\"的技能卡，卡片貼在腕間時，腦海里突然浮起《千金方》中關(guān)于\"幻毒\"的記載——是了，系統(tǒng)獎勵的技能正順著血脈往腦子鉆。

青瓷瓶在案上排開時，有細(xì)粉簌簌落在宣紙上。

她捏起一撮淺紫色藥末湊到鼻尖，喉間立刻泛起鐵銹味。\"血竭、曼陀羅、鉤吻......\"她對著燭火捻開藥粉，瞳孔因震驚微微發(fā)顫，\"單味無毒，可按三比二比一的比例混進(jìn)參湯......\"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她猛地扯過硯臺壓住藥方，墨跡在宣紙上暈開個黑團(tuán)。

前兩日皇帝批折子到子時，她親眼見他握著朱筆突然頓住，筆尖在奏疏上戳出個洞——原是這東西在作祟！

\"蘇姑娘！\"

張廚子的大嗓門撞開御書房門時，蘇婉兒正把藥瓶重新塞回檀木匣。

老廚子手里攥著半塊凍得硬邦邦的糖蒸酥酪，胡須上還沾著面粉：\"方公公說您要找我？\"

她指了指案上的藥瓶，張廚子湊過來的瞬間突然退后半步，喉結(jié)滾動：\"這味兒......像極了上個月丟的那批藥材！\"

\"張叔可記得，上個月太行鹿苑送的人參，拆箱時是不是少了兩成？\"蘇婉兒將藥方推過去，\"這三味藥混著參須煮，會讓人眼前起霧，像喝醉了酒。\"

張廚子的粗手指捏皺了藥方：\"可御膳房每樣食材都要登記......\"

\"登記的是鹿苑的印信，不是藥材本身。\"她按住老廚子發(fā)顫的手背，\"若有人買通采買，在正經(jīng)藥材里摻這東西......\"

窗外的北風(fēng)卷著雪粒子打在窗紙上，張廚子突然甩開她的手，秤桿\"啪\"地拍在案上：\"胡鬧！

御膳房規(guī)矩是太祖定的，哪能說改就改？\"

蘇婉兒早料到他會急。

她從袖中摸出個銀質(zhì)小鼎，鼎身鑄著纏枝蓮紋：\"這是我讓人打制的試毒儀。

每道御膳起鍋前，由值房的小太監(jiān)先嘗，半個時辰后無事再呈給陛下。\"她掀開鼎蓋，內(nèi)壁的水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若有毒，水銀會變黑。\"

張廚子的秤桿慢慢垂下來。

他盯著銀鼎看了半盞茶時間，突然彎腰撿起地上的藥瓶，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上個月李公公說要縮減采買銀，我還當(dāng)是內(nèi)務(wù)府摳門......\"他猛地抬頭，眼眶發(fā)紅，\"明日起，早膳前我親自嘗第一口！\"

\"?！猏"

系統(tǒng)提示音剛落，蘇婉兒就聽見廊下傳來方公公尖細(xì)的嗓音：\"陛下宣蘇姑娘去御書房。\"

她的指尖在袖中掐了掐，把檀木匣推進(jìn)暗格時，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趙頊的御書房飄著沉水香，皇帝正倚在軟榻上揉眉心，玄色龍紋錦袍半敞著，露出一截玉色中衣。

\"近日批折子總犯困。\"他抬眼時，眼底浮著血絲，\"你前日呈的《膳房條例》，朕看了。\"

蘇婉兒跪在腳踏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陛下可曾有過......\"她喉間發(fā)緊，\"比如看奏疏時，字突然重影？\"

趙頊的手頓在眉心。

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指節(jié)抵著案幾輕叩：\"昨日批周尚書的賑災(zāi)折，明明寫著'十萬石'，朕卻看成了'百萬石'。\"他突然傾身，龍涎香裹著寒氣撲過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蘇婉兒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摸到袖中\(zhòng)"藥理通識\"的卡片，觸感像塊燒紅的炭：\"奴才可不敢妄言。\"她抬頭時眼尾微彎，\"不過陛下若信得過，奴才想給御膳房立個'健康日志'，記每日用了什么藥材，誰經(jīng)手的......\"

趙頊的指節(jié)停在半空。

他盯著她發(fā)亮的眼睛，突然笑了：\"你呀，總愛把算盤珠子撥得叮當(dāng)響。\"他揮了揮手，\"去辦吧。\"

雪粒子還在敲窗。

蘇婉兒退到廊下時，方公公遞來個錦盒：\"陛下賞的，說是補(bǔ)補(bǔ)氣血。\"她掀開盒蓋，里面躺著十顆龍眼大小的珍珠，在雪光里泛著暖潤的光。

她捏著珍珠往御膳房走，靴底在雪地上踩出一行淺印。

轉(zhuǎn)過月洞門時，看見張廚子正揪著個小太監(jiān)的衣領(lǐng)，秤桿指著他懷里的藥包：\"昨日采買的當(dāng)歸呢？

怎么換成了獨活？\"

風(fēng)卷著雪撲進(jìn)領(lǐng)口，蘇婉兒摸了摸袖中的技能卡。

她知道，從今日起，御膳房的每粒米每片藥，都要在陽光下曬個透亮。

而那本還未呈給皇帝的\"健康日志\"，正躺在她的妝匣最底層，扉頁上用小楷寫著：

\"大昭二十三年冬，記紫云散事。\"

御書房的燭芯\"噼啪\"爆了個燈花，蘇婉兒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看著趙頊案頭攤開的《膳房條例》，喉間滾過一句未說盡的話——這\"健康日志\"哪里是記膳食？

分明是要把皇帝每日的精神狀態(tài)、用膳前后的異常反應(yīng)，都和食材來源、掌勺太監(jiān)一一對應(yīng)。

\"陛下可曾想過，為何您總在批戶部奏疏時犯迷糊？\"她咬了咬唇，指尖輕輕點在條例末尾的\"比對欄\"上，\"若這日志能記清，用了太行鹿苑的人參后，陛下是否眼暈；用了江南的蜜棗后，是否心悸......\"

趙頊的拇指摩挲著玉扳指，玄色龍袍在燭火下泛著暗紋。

他忽然傾身，目光如刀：\"你是要朕當(dāng)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