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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三日，蘇婉兒的繡繃底下壓著三份新抄的賬冊。

小環(huán)端來銀耳羹時，見她對著燭火翻一本泛黃的地契，指尖在\"萬寶齋\"三個字上反復(fù)摩挲——這是昨日西市布莊的王娘子偷偷塞給她的，說上個月柳氏用這地契押了三十兩銀子。

窗臺上的銅漏滴得人心慌，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眶，\"過目不忘\"的技能雖讓她過目成誦，可柳氏的暗賬像團(tuán)亂麻，總在關(guān)鍵處斷了線頭。

\"姑娘，門房說有個賣花擔(dān)子的婆子送了個匣子。\"小環(huán)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婉兒心頭一跳——她素日極少收外客東西。

接過描金匣子時，匣底壓著片梧桐葉，葉脈間夾著半枚碎玉——正是那日在市集被柳氏推搡時，從她袖中滑落的趙頊信物！

指腹觸到玉片的剎那，\"洞察人心\"技能自動激活，視網(wǎng)膜上騰起淡金色的情緒值：85，是穩(wěn)若山淵的篤定。

她迅速掃過四周，確認(rèn)無人才掀開匣蓋，里面躺著張素箋，墨跡未干：\"聞卿近日煩憂，若信得過，戌時三刻，西市'云來居'二樓雅間。\"

燭火在箋上投下?lián)u晃的影，蘇婉兒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腔。

她想起那日市集上，趙頊混在布衣商販里，卻有雙比琉璃更清透的眼——那時她不過是個被推搡的庶女，他卻能從滿地菜筐里，看出她藏在袖中的《鹽鐵論》抄本。

\"小環(huán)，你去廚房幫張媽剝蓮子。\"她將匣子塞進(jìn)妝奩最底層，又往鬢邊插了朵蔫掉的珠花，\"我去后園折兩枝菊，省得二夫人說我屋子素得寒酸。\"

月上柳梢時，蘇婉兒裹著青布斗篷混在晚歸的婦人里。

西市的燈籠次第亮起，她繞著茶棚轉(zhuǎn)了兩圈，確認(rèn)無人尾隨，才掀開門簾進(jìn)了\"云來居\"。

二樓雅間的門虛掩著，炭爐的噼啪聲里飄來熟悉的沉水香——是那日趙頊身上的味道。

\"蘇姑娘。\"

抬眼的瞬間，她險些認(rèn)不出眼前人。

趙頊褪去明黃龍紋，著月白直裰坐在茶案后，發(fā)間只插了根檀木簪，倒像個清貴的書生。

阿福站在他身側(cè)，見她進(jìn)來，微微欠身退到門邊，檐角銅鈴被風(fēng)撞響，替他關(guān)上了門。

\"陛下...\"蘇婉兒福身，聲音發(fā)顫。

\"叫我趙郎便好。\"趙頊抬手指了指對面的蒲團(tuán)，茶盞里浮著碧螺春，\"那日在市集，你說'鹽鐵之利當(dāng)藏于市，而非鎖于庫'，倒比戶部那些老臣說得通透。\"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鬢角那朵蔫菊上，\"這幾日我讓阿福查了查蘇府的動靜——柳氏私吞了蘇州織造的二十匹貢緞，又拿你生母的陪嫁田契去萬寶齋抵了債。\"

蘇婉兒的指尖攥緊了斗篷下擺。

原來他早就知道，原來她在暗里翻找的線索，他早已在明處鋪就。\"陛下為何幫我？\"話出口才覺唐突，可她實(shí)在想不通，天家貴胄，怎會為了個庶女費(fèi)這許多心。

趙頊端起茶盞，釉色映得他眼尾微挑：\"朕從前在別苑讀書，總見宮人們對著金器銀器笑，對著真心實(shí)意的話哭。\"他放下茶盞，茶沫在盞中蕩開漣漪，\"那日你替賣糖葫蘆的老伯解圍，說'市井煙火里藏著最真的人心'——朕活了二十三年，頭回聽見有人把'真心'說得這樣輕，又這樣重。\"

阿福在門口輕咳一聲。

蘇婉兒這才驚覺自己竟聽得入了神，耳尖發(fā)燙：\"陛下...趙郎若愿幫我，明日我便將柳氏的罪證整理齊全。

只是...\"她咬了咬唇，\"蘇府的護(hù)院都是柳氏的人，我怕...\"

\"阿福會在卯時三刻前，讓京兆府的周捕頭在蘇府后門候著。\"趙頊從袖中取出塊羊脂玉牌，\"這是朕的私印，你若遇到難處，拿它去任何官衙，都能暢通無阻。\"

玉牌觸手溫涼，蘇婉兒忽然想起生母臨終前攥著的碎玉——原來命運(yùn)早有安排，那些被奪走的，終究要以更貴重的方式還回來。

回到蘇府時，更鼓剛敲過三更。

她摸黑進(jìn)了屋子，小環(huán)蜷在炭盆邊打盹，爐子里的余燼映得妝奩泛著暖光。

取出柳氏的賬冊、地契、阿三的供詞，她鋪開紙，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將所有關(guān)鍵數(shù)據(jù)、時間、證人名字謄寫得工工整整。

\"咚——\"

窗外傳來五更梆子聲，蘇婉兒將最后一頁紙塞進(jìn)檀木匣，又在夾層里放了趙頊給的玉牌。

月光透過窗紙漏進(jìn)來，在匣蓋上投下枚月牙似的影——就像那日在茶館，趙頊說\"明日\"時，眼中亮著的光。

她吹滅蠟燭躺上床，聽見后園的竹枝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

明日天一亮，她就要帶著這匣證據(jù)，去見那個說要護(hù)她周全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東跨院的窗后，柳氏正捏著截?zé)艘话氲男殴{，燭火將她扭曲的臉照得忽明忽暗，而蘇若柔躲在屏風(fēng)后，手指深深掐進(jìn)掌心——有些秘密，從來不是只有一個人知道。

次日卯時三刻，蘇婉兒剛掀開窗紙，便見小環(huán)端著銅盆踉蹌進(jìn)來，盆里的水濺濕了裙角：\"姑娘！

二夫人房里的張媽說，您昨兒收的匣子在井邊被人撿著了！\"

她指尖猛地一緊。

匣子里的證據(jù)是昨夜才整理好的，怎會平白出現(xiàn)在井邊？

蘇婉兒撩起裙角往井邊跑，晨霧里果然見著那只描金匣子半浸在泥水里，鎖扣被撬得變形。

\"過目不忘\"技能瞬間激活，昨夜匣中物的排列在腦中清晰重現(xiàn)：地契壓著賬冊，供詞用生母舊帕包著。

此刻舊帕卻飄在井沿，帕角的并蒂蓮繡線被扯斷——分明是有人急于翻找，連帕子都顧不上收。

\"誰撿的？\"她轉(zhuǎn)身抓住張媽的手腕，那婆子的手像冰錐似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