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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廢物？”

秦烈平靜的聲音在死寂的營房里回蕩，每一個(gè)字都像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的心上。那四個(gè)字不是疑問，是判決。

是對王魁不自量力的宣判，更是對在場每一個(gè)曾起哄、曾嘲笑、曾視他為魚肉的老兵無聲的拷問。

爛木頭堆里，王魁的呻吟微弱下去，只剩下身體因劇痛而無法控制的抽搐。那條扭曲成詭異角度的右臂軟塌塌地垂著，像一件被徹底毀壞的破爛玩具。這無聲的畫面，比任何咆哮都更有說服力。

秦烈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照燈，緩緩掃過一張張煞白、躲閃、寫滿驚懼的臉。沒有人敢與他對視。那些兇狠的眼神熄滅了，嘲弄的嘴角耷拉了，看熱鬧的興奮凝固成了恐懼?？諝庹吵淼萌缤痰挠椭旌现钩?、血腥、嘔吐物和劣質(zhì)酒精的刺鼻氣味，此刻聞起來更像是死亡的味道。

他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靴底踩在油膩污黑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啪嗒”聲。這聲音在死寂中如同驚雷，驚得離他最近的幾個(gè)老兵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又往后縮了縮，脊背緊緊抵住了冰冷潮濕的土坯墻。

“我叫秦烈?！?他的聲音依舊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一個(gè)角落的耳朵里?！皬慕裉炱?，是你們的頭兒。”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沒有收買人心的許諾。只有最直接的宣告，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gè)不容置疑的事實(shí)。

他微微停頓，目光再次落在蜷縮在污穢中的王魁身上，那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塊路邊的石頭。

“服，” 他吐出一個(gè)字，清晰，冰冷。“有肉吃?！?

目光陡然銳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掃過全場。那股無形的、源自絕對實(shí)力碾壓的壓迫感，讓所有被他目光觸及的人瞬間汗毛倒豎，呼吸停滯。

“不服，” 他的聲音陡然加重了幾分，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手指精準(zhǔn)地指向爛泥般癱著的王魁?！八褪前駱印！?

榜樣！

兩個(gè)字，如同兩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所有老兵的心上！王魁，老狼營曾經(jīng)最能打、最兇狠、最不服管的刺頭，此刻像條死狗一樣躺在那里，用他扭曲的胳膊和凄慘的呻吟，完美詮釋了“榜樣”的含義！

營房里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如同無數(shù)條瀕死的魚在同時(shí)掙扎。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每一個(gè)人。

那些原本還存著點(diǎn)僥幸、想著法不責(zé)眾或者日后使絆子心思的老兵，此刻心底最后一絲反抗的念頭也被徹底碾碎。這新來的校尉，根本不是他們能想象的存在！他平靜外表下隱藏的，是足以將他們所有人碾成齏粉的恐怖力量！

秦烈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洗得發(fā)白的青衫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單薄，卻透著一股淵渟岳峙的沉重感。

他不需要再說什么。王魁的慘狀就是最有力的宣言。絕對的暴力，在邊軍這弱肉強(qiáng)食的法則之地，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語言。

寂靜在發(fā)酵，恐懼在蔓延。時(shí)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每一息都如同鈍刀子割肉。

終于，一個(gè)離王魁最近、之前叫囂得最兇的瘦高個(gè)老兵，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巨大壓力，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油膩的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校……校尉大人饒命！小的……小的有眼無珠！求……求大人饒命??！”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這一跪，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連三，營房內(nèi)響起一片膝蓋砸地的聲音。那些曾經(jīng)桀驁不馴、滿臉橫肉的老兵們，此刻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紛紛跪倒在地，額頭緊貼污穢的地面，身體篩糠般顫抖。求饒聲、告罪聲、帶著哭腔的保證聲，匯成一片卑微的浪潮。

“校尉大人！我們服了！真的服了！”

“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王魁該死！他活該！大人打得好！”

“以后唯大人馬首是瞻！求大人開恩??！”

“小的們瞎了狗眼！求大人給條活路！”

污言穢語變成了卑微的哀告，兇狠的面孔被恐懼徹底扭曲。營房里彌漫的惡臭似乎被另一種更濃烈的味道取代——那是恐懼發(fā)酵的味道，是權(quán)力更迭時(shí)弱者匍匐的腥氣。

林風(fēng)、趙虎、孫河三人站在秦烈身后，看著眼前這跪倒一片的景象，心中的震撼無以復(fù)加。尤其是林風(fēng)，他深知這些老兵油子的難纏和桀驁，在帝都王府，就算有王爺?shù)耐麎褐@些人也未必會如此徹底地低頭。

而此刻，世子爺僅僅用了一拳，一句宣告，就讓這群邊軍刺頭徹底跪伏！這不僅僅是武力的震懾，更是一種掌控全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氣魄！

錢小五也從指縫里看到了這一幕，小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徹底傻了。他看看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的老兵，又看看秦烈平靜如初的背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下意識地也跟著“噗通”跪了下去，把頭埋得低低的。

秦烈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跪倒一片的人群，如同看著一群螻蟻。他需要的不是這些廉價(jià)的膝蓋和毫無誠意的求饒。他需要的是絕對的服從，是令行禁止的鐵律！

“都起來?！?他的聲音打破了哀告的浪潮，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跪著的老兵們愣了一下，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位煞星是什么意思？

“我再說一次，” 秦烈的目光冷了下來，語氣加重。“起來！”

一股無形的寒意瞬間籠罩全場。老兵們一個(gè)激靈，再不敢遲疑，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一個(gè)個(gè)低眉順眼，縮著脖子，再不敢有絲毫放肆，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生怕惹來這位煞星的不快。

營房里再次陷入寂靜，但氣氛已經(jīng)截然不同。不再是死寂的恐懼，而是一種壓抑的、小心翼翼的、等待發(fā)落的緊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烈身上，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是雷霆手段繼續(xù)清洗？還是……

秦烈沒有再看他們，目光轉(zhuǎn)向了林風(fēng)。

“林風(fēng)?！?

“屬下在！” 林風(fēng)一個(gè)激靈，立刻挺直腰板，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敬畏。

“帶兩個(gè)人，” 秦烈指了指爛木頭堆里氣息奄奄的王魁，“把他抬到軍醫(yī)那里去。告訴軍醫(yī)，骨頭接上，命保住。”

留王魁一命？！

這個(gè)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兵們眼中都閃過一絲錯(cuò)愕和不解。按邊軍的規(guī)矩，這種以下犯上、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刺頭，被打死都是活該！這位煞星竟然要救他？

林風(fēng)也愣了一下，但他反應(yīng)極快，立刻明白了秦烈的用意——立威要狠，但也要留一線余地，顯仁而非一味嗜殺。這是更高明的馭下手段！

“是！屬下明白！” 林風(fēng)大聲應(yīng)諾，立刻招呼了趙虎和孫河，“趙虎，孫河，跟我抬人！”

趙虎和孫河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兩人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王魁扭曲的手臂，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將他從那堆污穢中架了起來。

王魁似乎還有一絲意識，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嗬嗬”聲，獨(dú)眼茫然地看著秦烈的方向，充滿了恐懼和不解。

林風(fēng)三人抬著王魁，在無數(shù)道復(fù)雜的目光注視下，沉默而迅速地離開了營房。沉重的腳步聲遠(yuǎn)去，留下營房里更加壓抑的寂靜。

秦烈重新將目光投向噤若寒蟬的老兵們。

“地方臟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爛木頭、破布、碎裂的碗碟和濺開的污穢湯汁。

老兵們先是一愣，隨即如同被鞭子抽中，猛地反應(yīng)過來！

“快！快收拾！”

“把那些破爛都清出去！”

“地！地擦干凈！”

“動作麻利點(diǎn)！別讓大人久等！”

一陣雞飛狗跳般的忙亂。剛才還癱軟如泥的老兵們，此刻爆發(fā)出驚人的求生欲和行動力。

有人手忙腳亂地收拾垮塌的床鋪碎片，有人抓起地上的破布拼命擦拭污穢的地面，有人飛快地清掃碎瓷片和殘?jiān)?

沒有人指揮，卻亂中有序，效率驚人。每個(gè)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生怕動作慢了惹來這位煞星的怒火。一時(shí)間，營房里只剩下急促的腳步聲、搬動?xùn)|西的碰撞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秦烈站在原地，對眼前的忙亂視若無睹。他微微閉目，似乎在感受著什么，又像是在平息體內(nèi)因那一拳而激蕩的氣血。《龍象霸體訣》的力量在筋骨血肉間緩緩流轉(zhuǎn)，帶著一種沉重而霸道的韻律。剛才那一拳，他并未動用絲毫真氣，純粹依靠霸體訣淬煉出的恐怖肉身力量。效果，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好。這具身體的潛力，在古鏡碎片和霸體訣的加持下，似乎正在被不斷挖掘出來。

不多時(shí)，原本一片狼藉的營房中央被清理出了一小片相對干凈的空地。雖然地面依舊油膩發(fā)黑，但至少沒有了礙眼的垃圾和污物。老兵們氣喘吁吁地退到墻邊，再次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秦烈睜開眼，目光掃過眾人。

“集合?！?兩個(gè)字，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