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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請留步！” 一個略顯急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秦烈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身。

追上來的是兵部一位姓孫的郎中，臉上堆著公式化的笑容，眼底卻沒什么溫度。

“世子殿下，陛下賜下的銀兩和傷藥，還有您的驍騎尉印信、文書，下官已命人備好，就在偏殿候著。您看是現(xiàn)在去領(lǐng)，還是……”

“有勞孫大人。” 秦烈微微頷首，語氣平淡，“煩請帶路，我這就去取?！?

“好，好，世子殿下這邊請?！?孫郎中側(cè)身引路，態(tài)度恭敬中帶著疏離。

偏殿內(nèi)，幾個小吏早已等候。一個托盤上放著幾錠銀光閃閃的官銀，目測也就三四百兩，遠(yuǎn)不足千兩之?dāng)?shù)。另一個托盤上放著幾個粗糙的瓷瓶，瓶口塞著木塞，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并不算上乘的藥味。旁邊放著一枚小小的青銅印信和一卷蓋著兵部大印的文書。

“世子殿下，這是陛下所賜白銀五百兩，上品金瘡藥五瓶?！?孫郎中指著托盤，語氣毫無波瀾，“還有您的驍騎尉印信及調(diào)令文書。請您清點(diǎn)收好?！?

白銀縮水一半，傷藥減半，所謂的“上品”也大打折扣。這就是皇帝的“恩典”。

秦烈目光掃過托盤，臉上沒有任何意外或不滿的表情，平靜得如同古井深潭。

“多謝孫大人?！?他伸手，先將那枚冰涼的青銅印信拿起。印信很小，入手微沉，上面刻著“驍騎尉印”四個篆字，代表著此去北疆的身份——一個有名無實(shí)、隨時可能被犧牲的虛職。

接著，他拿起那份薄薄的調(diào)令文書，展開掃了一眼。上面清晰地寫著任命他為蒼狼城驍騎尉，命其即刻啟程，不得延誤。措辭冰冷，毫無溫度。

最后，他才示意身后的林風(fēng)上前，將那些銀兩和藥瓶收好。

“世子殿下，” 孫郎中見秦烈收下東西，臉上公式化的笑容又濃了一分，語氣卻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催促，“軍情如火，陛下的旨意是‘即刻啟程’。您看……”

“我明白?！?秦烈打斷他，將印信和文書仔細(xì)收進(jìn)懷中，“煩請孫大人回稟，秦烈這就回府收拾行裝，今日午時之前，必定離京。”

“世子殿下深明大義，下官佩服?！?孫郎中拱了拱手，“那下官就不耽誤殿下行程了，祝殿下……一路順風(fēng)?！?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意味深長。

秦烈不再多言，對著孫郎中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帶著林風(fēng)大步走出了偏殿。

宮門巍峨，守衛(wèi)森嚴(yán)。走出那象征著至高權(quán)力的宮門，喧囂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與方才金鑾殿上的壓抑肅殺形成了鮮明對比。

“世子……” 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林風(fēng)，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低沉壓抑，充滿了擔(dān)憂和憤怒，“他們……欺人太甚！” 他指的是那被克扣的賞賜和明擺著的送死命令。

秦烈腳步未停，目光平靜地掃過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看著那些為生計奔波的販夫走卒，看著那些高門大戶門前趾高氣揚(yáng)的仆役。

“意料之中。” 他的聲音很輕，只有身邊的林風(fēng)能聽清，“銀子，傷藥，不過是遮羞布。印信和文書，才是催命符?！?

他加快腳步，朝著鎮(zhèn)北王府的方向走去。

“林風(fēng)。”

“屬下在！”

“回去后，立刻收拾。只帶最必要的衣物、干糧和水。福伯年紀(jì)大了，讓他留在王府看家。你挑三個身手最好、最機(jī)靈也最可靠的護(hù)衛(wèi)，愿意跟我們走的，午時出發(fā)。”

“是！” 林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另外，” 秦烈的聲音更冷了幾分，如同淬了冰，“讓‘老鬼’的人，把李慕白今晚的行蹤，送到老地方?！?

林風(fēng)眼神一凜：“世子，您是想……”

“離京之前，” 秦烈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眼底寒芒乍現(xiàn)，“總得給我們的宰相大人，還有那位蘇小姐，留一份……‘難忘’的告別禮?！?

鎮(zhèn)北王府門前，依舊冷清。門前的石獅子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頹勢，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管家趙貴正倚在門房邊，跟一個婆子低聲說著什么，臉上帶著慣常的諂笑和幸災(zāi)樂禍。

遠(yuǎn)遠(yuǎn)看到秦烈和林風(fēng)走來，趙貴立刻站直了身體，臉上瞬間堆起無比“關(guān)切”和“恭敬”的笑容，小跑著迎了上來。

“哎喲！世子爺！您可算回來了！老奴聽說今日朝會上……哎呀呀，世子爺您真是忠肝義膽，國之棟梁啊！老奴聽了都熱血沸騰！”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仿佛感動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