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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小窗透進的月光，在地上割出一方慘白。秦烈盤膝坐在冰冷的草堆上，青銅古鏡碎片貼肉藏在心口，傳來恒定而微弱的冰涼。白日里金鑾殿上那山呼海嘯般的“忠烈”贊譽，夏弘帝“欣慰”的笑容，李元甫那虛偽的“敬佩”，此刻都化作無聲的嘲諷，沉甸甸壓在心頭。

蒼狼城，驍騎尉。

一個鑲了金邊的棺材。皇帝要用他的血，染紅北疆的風沙，順便徹底埋葬鎮(zhèn)北王府最后一點翻身的希望。而宰相、二房、蘇清雪，恐怕早已備好了慶功的酒。

“呵…” 一聲極輕的冷笑在死寂的柴房里蕩開，寒意森森。秦烈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沒有半分被推入絕境的惶恐，只有冰封的湖面下，沸騰的熔巖。想讓我死？沒那么容易。北疆是絕地，亦是死地求生的唯一生門。但在離開這座吃人的帝都前，總得留下點響動，讓某些人……睡不著覺。

“世子。” 低沉的呼喚在門外響起，是林風。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繃緊的警惕。

“進?！?秦烈聲音平淡。

木門被無聲推開一條縫，林風閃身而入，迅速反手掩門。他身上帶著夜露的微涼氣息，眼神銳利如鷹，臉上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后的凝重。

“查清了，世子?！?林風單膝點地，語速快而清晰，“李慕白，每日酉時三刻必出府，戌時末刻前必歸。雷打不動去‘百花樓’，點的是頭牌紅綃姑娘的卯。路線固定，從百花樓后巷穿出，經(jīng)‘柳枝胡同’，再轉(zhuǎn)入‘槐蔭巷’，直通宰相府后角門?！?

他頓了頓，補充道：“護衛(wèi)四人，都是相府蓄養(yǎng)的家丁，領頭的是個叫胡三的，武者三重修為，其余三人剛?cè)胛湔唛T檻，拳腳尚可，但沒什么廝殺經(jīng)驗。李慕白本人，酒囊飯袋一個，武者一重都勉強，全靠丹藥堆砌?！?

“柳枝胡同……” 秦烈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地面劃動，月光照亮他半邊臉，線條冷硬，“夠窄，夠暗。戌時末，正是街上行人稀少，巡城衛(wèi)換防的空檔。” 他抬起頭，看向林風，“‘老鬼’的人，手腳干凈？”

“絕對干凈?！?林風肯定道，“消息是‘老鼠’從百花樓一個打雜小廝嘴里套出來的，銀錢開路，沒露半點痕跡?！瞎怼H自傳的信，保證尾巴都掃清了?！?

“很好?！?秦烈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沒有絲毫暖意，反而像淬了毒的冰棱，“李相爺位高權(quán)重，日理萬機。他兒子腿腳利索了太久，跋扈得忘了疼。我們這些將死之人，臨走前，幫他長長記性?！?

林風眼神一凜，瞬間明白了秦烈的意圖，一股寒意夾雜著隱隱的興奮從脊椎升起：“世子，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