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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白蜷縮在污穢之中，聽著那如同喪鐘般敲響的“空悲切”，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股冰冷的絕望徹底淹沒了他。

他完了，他引以為傲的才名，他汲汲營營的功名，在秦烈這視功名如塵土、悲切年華虛度的詩句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微！他連成為對方踏腳石的資格都沒有！

秦烈的吟誦并未結(jié)束。

那積郁的怒火，那壯烈的胸懷，那看透功名的超然，那對虛度光陰的痛切，最終匯聚成一股足以撼動山河、洗雪國恥的滔天洪流！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到極致，帶著一種玉石俱焚、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如同驚雷炸響，如同戰(zhàn)鼓擂動九天！

“靖康恥，猶未雪！”

六字如血！帶著刻骨銘心的國仇家恨！雖然此世并無“靖康”之恥，但那“恥”字蘊(yùn)含的屈辱，“猶未雪”三字蘊(yùn)含的滔天恨意與不甘，瞬間點(diǎn)燃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家國情懷！一股同仇敵愾的悲憤氣息彌漫開來！

“臣子恨，何時(shí)滅！”

恨！滅！兩個(gè)字，如同兩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jìn)每個(gè)人的胸膛！那臣子對國仇的恨意，何時(shí)才能平息？何時(shí)才能洗雪？！那沖天的恨意，幾乎要沖破攬?jiān)聵堑奈蓓敚?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畫面陡轉(zhuǎn)！豪情再起！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何等壯闊！何等豪邁！如同千軍萬馬在眼前奔騰，帶著碾碎一切障礙、直搗黃龍的磅礴氣勢！楚鳳翎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恨不得立刻拔劍上馬，追隨這詩句中的豪情沖鋒陷陣！

“壯志饑餐胡虜肉——”

“笑談渴飲匈奴血！”

最后兩句，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發(fā)出的血誓！字字泣血，句句驚魂！那對敵人的刻骨仇恨，那以仇寇血肉為食的沖天戾氣，混合著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狂放不羈，形成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極致暴力美學(xué)！

整個(gè)大廳的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diǎn)，又仿佛被這血腥的豪情點(diǎn)燃！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天靈蓋，頭皮發(fā)麻，卻又被那狂放到極致的壯烈激得血脈賁張！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語調(diào)再次沉凝，帶著百戰(zhàn)余生的滄桑和重整河山的堅(jiān)定信念。收拾舊山河！那破碎的山河，那淪喪的國土，終將被收復(fù)！

“朝天闕！”

最后三字，如同洪鐘大呂，帶著無上的榮耀與最終的凱歌，轟然落下！朝拜宮闕，山河一統(tǒng)！這是何等輝煌的愿景！何等壯麗的終章！

聲音落下。

余音裊裊，如同金鐵在眾人靈魂深處持續(xù)震顫。

整個(gè)攬?jiān)聵?，陷入了一種比之前《出塞》之后更加死寂、更加震撼的絕對靜止?fàn)顟B(tài)。

沒有人說話。

沒有人動彈。

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術(shù)，僵在原地，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震撼、茫然、恐懼、熱血沸騰……

種種復(fù)雜到無法形容的表情。那沖天的怒意，那焚心的壯懷，那視功名如糞土的傲然，那對虛度光陰的痛切，那刻骨銘心的國仇家恨，那血腥狂放的復(fù)仇誓言，那重整山河的壯麗凱歌……

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毀天滅地的精神風(fēng)暴，徹底摧毀了所有人對詩詞、對秦烈、甚至對這個(gè)世界的固有認(rèn)知！“噗通！”

主賓席上，李慕白再也支撐不住，雙眼翻白，一口鮮血混合著無法承受的極致羞辱和恐懼狂噴而出！身體如同爛泥般徹底癱倒在污穢之中，徹底昏死過去！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他的才名，他的驕傲，他的尊嚴(yán)，在秦烈這首血火交織、壯懷激烈的《滿江紅》面前，被徹底碾碎、焚燒，連渣滓都不剩！

“哇——！”

“李公子！”

“慕白兄！”

李慕白的跟班們這才如夢初醒，發(fā)出驚恐的尖叫，手忙腳亂地?fù)渖先v扶，場面一片狼藉混亂。

“?。　?

二樓雅座，蘇清雪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一晃，竟也軟軟地向后倒去，被身旁眼疾手快的侍女慌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