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省的護法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68章 淬火(上),乾元盛世系統(tǒng),冀北省的護法神,樂可小說),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guān)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guān)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xiàn)內(nèi)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西山工坊,爐區(qū)
爐火咆哮,映得趙德柱溝壑縱橫的臉膛忽明忽暗。他佝僂著身子,如同捧著初生嬰兒般,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尺許見方、表面遍布奇異銀白斑點的暗沉鐵錠,從庫房最深處的樟木箱里請了出來。這便是那前朝遺寶——“雪花鐵”。冰冷沉重的觸感壓在他枯瘦的雙臂上,卻壓不住心頭的滾燙與決絕。
“開爐!清膛!”老匠人嘶啞的吼聲壓過了風箱的嗚咽。他身后,幾個同樣精瘦、眼神卻燃燒著火焰的匠人立刻行動起來。爐口沉重的泥封被鐵釬撬開,積灰被飛快扒出,露出里面暗紅的膛壁。焦炭被投入,鼓風的風箱在幾名赤膊壯漢的全力拉扯下發(fā)出沉悶的咆哮,爐膛內(nèi)的溫度急劇攀升,暗紅轉(zhuǎn)為熾白,熱浪灼人。
“雪花鐵”被粗壯的鐵鉗夾著,緩緩送入那地獄般的爐口。趙德柱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塊鐵錠,嘴唇無聲地翕動,仿佛在向不知名的祖師爺祈禱。這塊鐵,是墨少監(jiān)用命換來的希望!是鎖死那神異螺旋的關(guān)鍵!
鐵錠在高溫中迅速變紅、軟化,表面的銀白斑點如同星辰般閃爍,又漸漸融入那一片熾熱的赤橙之中。
“起——!”趙德柱一聲斷喝。
通紅的鐵塊被鉗出,置于巨大的鐵砧之上。早已蓄勢待發(fā)的兩名壯碩鐵匠,掄起沉重的鍛錘。
“八十!八十!”粗獷的號子響起。
“鐺——!”火星如金蛇狂舞,濺射在匠人們汗津津、布滿煤灰的胸膛和臂膀上,燙出點點焦痕,卻無人皺眉。重錘落下,熾熱的鐵塊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肉眼可見地變形、延展。那銀白斑點仿佛活物,在錘擊下流動、彌散,與主體鐵料更深地融合。
趙德柱沒有親自掄錘,他站在一旁,布滿老繭的手緊握著那塊畫著螺旋紋路的木板,炭筆的痕跡在爐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而神秘。他的目光在鐵塊與木板之間來回穿梭,眼中是極度的專注,更有一絲近乎虔誠的敬畏。墨少監(jiān)昏迷中畫出的、醒來后強撐著重傷之軀畫下的東西…這螺旋,真的能鎖住那狂暴的火藥之力嗎?
每一次錘擊落下,都像是敲打在他緊繃的心弦上。鐵塊在反復的鍛打、回爐、再鍛打中,雜質(zhì)被一點點擠出,結(jié)構(gòu)在千錘百煉中變得致密。汗水浸透了趙德柱的短褂,他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鐵塊的狀態(tài)。顏色…韌性…聲音…老匠人用幾十年積累的直覺判斷著。
“淬火!”當鐵塊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暗青色澤,錘擊聲也變得更加清脆時,趙德柱果斷下令。
“嗤——!”滾燙的鐵塊被浸入冰冷刺骨、浮著油花的山泉水中,白霧沖天而起,劇烈的溫差刺激得鐵塊發(fā)出尖銳的嘶鳴!水汽彌漫,瞬間籠罩了半個工棚,帶著一股濃烈的鐵腥味。
待霧氣稍散,趙德柱立刻搶上前。鉗子夾起冷卻的鐵料,湊到眼前仔細端詳。原本的暗沉被一種更為內(nèi)斂的深青灰色取代,表面光滑,敲擊時聲音清越悠長,隱隱透出一種不同于尋常閩鐵的堅韌感。
“成了?”旁邊一個年輕匠人忍不住激動地問。
“成不成,試過才知!”趙德柱聲音沙啞,眼神卻亮得嚇人。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塊來之不易的“雪花鐵”鍛材夾到一旁的工作臺上。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鬼門關(guān)——按照墨少監(jiān)那神異的圖紙,在這塊硬骨頭里,摳出那要命的螺旋紋路!
---
**西山南麓,臨時校場**
寒風卷著沙礫,抽打在臉上,生疼。校場上,只聽得見粗重的喘息、壓抑的悶哼和木棍快速劃過空氣的嗚嗚聲。
“第一排!蹲姿!舉棍!對準目標——!”
戚光拄著拐,如同釘死在校場中央的一根鐵釘。他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右肩的傷口,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額角的冷汗混著塵土,在他臉上沖出幾道泥溝。唯有那雙深陷眼窩中的眸子,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死死盯著前方。
“射擊!”
“砰!”新兵們口中發(fā)出的模擬槍聲依舊參差不齊,但動作明顯快了幾分。
“退后!”
“第二排!上前!預備!”
“射擊!”
“砰!”
“第三排!裝填!跟上!快!”
口令如同疾風驟雨,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隊列在“退后—上前—預備—射擊”的循環(huán)中快速輪轉(zhuǎn)?;靵y依舊存在,但比之初次演練時那如同被捅了窩的馬蜂般的情形,已有了天壤之別。摔倒的人少了,木棍脫手的情況也少了。新兵們的眼神里,茫然和恐懼被一種近乎麻木的專注取代,身體在反復的機械重復中,開始記住這套殘酷的韻律。
“?!?!”戚光猛地一抬手,聲音如同裂帛。
所有動作瞬間定格。新兵們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握著木棍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戚光拄著拐,一步一頓,緩緩走到隊列前方。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卻寫滿疲憊和塵土的臉,掃過他們手中那根代替了火槍的硬木棍。
“還是慢!”戚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鐵砂般的質(zhì)感,刮過每個人的耳膜,“慢!就是死!北狄的騎兵沖過來,不會給你們磨蹭的時間!他們的箭射過來,不會管你們還在裝填!”他猛地指向遠處的稻草人,“看看!你們‘打死’了幾個?五十步!五十步都打不準,上了戰(zhàn)場,就是給人送腦袋!”
新兵們羞愧地低下頭。
“火器,是什么?”戚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戈撞擊,“是你們活命的根本!是你們給龍門衛(wèi)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的刀!不是你們手里這根燒火棍!”他猛地用左手奪過身邊一個新兵的木棍,那新兵被他眼中駭人的厲色嚇得一哆嗦。
戚光將那木棍狠狠戳在地上,指著它,聲音帶著一種慘烈的決絕:“練!往死里練!練到你們閉著眼也能把這‘三疊浪’打出來!練到你們手里的槍,指哪打哪!練到北狄的狼崽子聽見你們的槍聲就尿褲子!”
他深吸一口氣,那動作仿佛要將肺撕裂,牽動傷口,劇痛讓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旁邊的戚石頭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沖上去。
“都給我聽好了!”戚光強撐著站穩(wěn),聲音嘶啞卻如同驚雷炸響,“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在,你們就別想偷懶!列隊!再來!第一排!蹲姿!舉棍!對準目標——!”
“預備——!”
“射擊!”
“砰!”
“退后!”
……
口令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嚴苛。每一次輪轉(zhuǎn),都伴隨著戚光如同催命符般的厲喝。新兵們在巨大的壓力下,身體的本能被徹底激發(fā),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整齊。那簡陋的木棍,仿佛真的化作了索命的利器,在一次次重復中,將“三疊浪”的雛形,一點點刻進這些孱弱身軀的骨髓里。
軍魂,在血汗與嘶吼中,艱難地淬煉著它的鋒芒。
---
**乾清宮西暖閣**
暖閣內(nèi)檀香裊裊,卻驅(qū)不散那無形的寒意。趙琰端坐御案后,面前的奏書堆積如山。他并未批閱,只是用指尖緩緩摩挲著那半塊冰冷的腰牌殘片。獾耳內(nèi)側(cè),五道細微、規(guī)整、深淺一致的刻痕,在指尖下清晰可辨。
“皇爺,”陰影中,王承恩的聲音如同幽谷回音,低沉響起,“查實了。京中‘巧手張’的徒弟,三個月前被西城‘慶豐糧行’重金聘去,專司雕琢器物。那糧行的東家…是靖王府二管家妻弟的表兄。奴才已命人盯死‘巧手張’和他徒弟的住處、工坊,并所有往來人員。”
“慶豐糧行…”趙琰薄唇微啟,吐出四個字,帶著冰碴子般的冷意。一條陰暗的線,從靖王府深宅,穿過曲折的親戚關(guān)系,最終落在這塊偽造成北狄制式的腰牌上。這手法,與偽造工部印鑒、劫奪鐵料如出一轍!陰險,周密,帶著濃重的、屬于前朝大珰劉瑾的遺毒——那些見不得光的“家當”,果然被靖王這條毒蛇收攏了!
“不要驚動,”趙琰將腰牌殘片輕輕放回錦盒,動作輕柔,眼神卻銳利如刀,“把這條線,給朕埋深了。靖王府伸出來的爪子,一根根都給朕記清楚。朕要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好家當’?!?
“奴才明白。”王承恩躬身。
“西山那邊如何?”趙琰話鋒一轉(zhuǎn)。
“回皇爺,墨少監(jiān)精神尚可,趙德柱已按其所畫紋路,開爐試煉那‘雪花鐵’。據(jù)報,鐵料初鍛似有奇異韌性。只是…”王承恩頓了頓,“那螺旋紋路太過精微,匠人用銼刀手鑿,進展極緩,廢料甚多。墨少監(jiān)…似乎仍在思索破解之法。”
奇異韌性?精微難制?
趙琰眼中光芒一閃。墨衡昏迷中所得,醒來便念念不忘的東西,果然非凡!這精微的螺旋,便是解決燧發(fā)槍“閉氣性不足”的關(guān)鍵?他仿佛能看到那簡陋窩棚里,重傷的少年如何掙扎著,將超越時代的構(gòu)想烙印在粗糙的木板上。
“告訴陳元,”趙琰的聲音斬釘截鐵,“工坊所需物料、人手,全力保障!內(nèi)帑支取,無需再報!若有敢在物料上動手腳、拖延掣肘者,無論牽扯到誰,王承恩,你知道該怎么做。”
“奴才領(lǐng)旨!”王承恩的聲音帶著森然寒氣。
趙琰的目光掠過御案,落在另一份關(guān)于京營糧餉調(diào)撥的奏疏上。戶部的批文依舊拖沓,張廷玉的門生故舊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他提筆,沾了濃墨,在那份奏疏上劃下重重一道朱批:“速辦!貽誤軍機者,嚴懲不貸!”
朱砂如血,力透紙背。
“戚光的藥,送去了?”趙琰放下筆,又問。
“按皇爺吩咐,太醫(yī)院最好的傷藥和那支百年老參,連同皇爺口諭,已送至戚府。戚千戶…拒服老參,言‘將士未得溫飽,光不敢獨享天珍’,懇請皇爺將參折為錢糧,犒賞新軍?!蓖醭卸魅鐚嵒胤A。
趙琰聞言,沉默了片刻。戚光…這頭倔強的傷虎!
“準?!壁w琰吐出一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告訴戚光,他的心意,朕知道了。新軍的糧餉,朕會想辦法。他的命,是朕的,也是新軍的!讓他給朕好好活著,把兵練出來!”
“是?!?
暖閣內(nèi)再次陷入沉寂。趙琰的目光投向窗外。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紫禁城的琉璃瓦,寒風卷過空曠的廣場,嗚咽如泣。西山的爐火在艱難淬煉著新材,校場上的新兵在血汗中捶打軍魂,暗處的毒蛇在陰影中吐著信子,朝堂上的掣肘如同無形的枷鎖。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堆積如山的奏疏上。年輕的帝王挺直了背脊,如同承受著千鈞重擔,卻未曾彎曲分毫。風暴在積聚,而他,必須在這風暴眼中,鑄就劈開黑暗的雷霆。
---
**西山工坊,休憩窩棚**
濃重的藥味和淡淡的血腥氣混雜在污濁的空氣里。墨衡閉著眼,意識卻無比清醒地在系統(tǒng)的幽藍界面上飛速穿梭。
【檢索:高強度合金基礎(chǔ)配方(適配時代冶煉水平)…檢索中…】
【檢索:精密螺旋加工技術(shù)原理(非電力驅(qū)動)…檢索中…】
冰冷的提示字符如同瀑布般刷下,伴隨著每一次檢索,意識深處便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和明顯的虛弱感,那是能量被快速消耗的警示。
【警告:深層意識防護力場維持中…能量儲備持續(xù)下降…當前儲備:42%…41.5%…】
墨衡的眉頭因痛苦而緊蹙,臉色在窩棚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灰敗。但他咬緊牙關(guān),強行忽略那不適,精神死死鎖定在檢索結(jié)果上。
高強度合金…排除!排除!那些需要電解、真空冶煉、添加稀有金屬的配方,在當下無異于天方夜譚!他的目光在浩如煙海卻絕大多數(shù)呈現(xiàn)灰色(不可用)的條目中急速篩選。
有了!一個條目微弱地亮起:
【配方:坩堝滲碳鋼(基礎(chǔ)版)】
【材料需求:優(yōu)質(zhì)塊煉鐵(低硫磷)、木炭、骨粉(或貝殼粉)】
【工藝核心:隔絕空氣高溫滲碳,反復折疊鍛打】
【預估性能:強度、韌性顯著優(yōu)于普通鍛鐵,可加工性提升。適配螺旋閉鎖槍機材料需求(理論值)?!?
【系統(tǒng)解析:此配方通過碳元素滲入鐵基體強化結(jié)構(gòu),骨粉(碳酸鈣)可助脫硫磷。折疊鍛打能細化晶粒,提升均勻性。需精準控制溫度與滲碳時間。成功率:預估30%-50%。】
【兌換消耗:80點(含基礎(chǔ)工藝要點及關(guān)鍵參數(shù))】
墨衡的心臟猛地一跳!坩堝滲碳鋼!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看到”希望的路徑!雖然成功率不高,工藝要求苛刻,但材料…木炭、骨粉…這些在工坊并非無法獲??!關(guān)鍵是控制!他需要更精確的溫度掌控手段!目光立刻轉(zhuǎn)向另一個檢索。
精密螺旋加工…
【技術(shù):簡易水力\/畜力驅(qū)動鏜床原理圖】
【核心:利用水流或畜力驅(qū)動主軸旋轉(zhuǎn),配硬質(zhì)鏜刀,輔以精密絲杠進給(可用硬木雕刻螺紋替代金屬絲杠雛形)】
【難點:主軸同心度、進給穩(wěn)定性、刀具強度及耐磨性】
【適配性:可滿足槍管膛線及淺螺旋閉鎖槽的初步加工需求(精度:低-中),需大量試錯與匠人經(jīng)驗輔助?!?
【兌換消耗:120點(含核心結(jié)構(gòu)圖及關(guān)鍵部件選材建議)】
水力鏜床!硬木絲杠!墨衡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粗糙,原始,充滿了不確定性!但這已經(jīng)是系統(tǒng)在苛刻條件下給出的、唯一具有操作性的方案!它跳過了電力時代,直接指向了最基礎(chǔ)的機械原理!用這個時代的木工、鐵匠手藝,加上水流的力量,去硬啃那精密的螺旋!
代價是巨大的。兩項兌換,200點!而他僅存的能量儲備,在兌換后,防護力場將岌岌可危!一旦傷勢惡化,或者再遭遇意外…后果不堪設(shè)想。
窩棚外,鍛錘的轟鳴聲、匠人們隱約的號子聲、爐火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沉重而充滿生機的背景音。墨衡仿佛能看到趙德柱佝僂著背,在熾熱的爐火前揮汗如雨,能看到那些匠人用最原始的工具,對著堅硬的鐵塊一遍遍捶打、琢磨…他們,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畢生經(jīng)驗,去填補那巨大的時代鴻溝。
希望渺茫,前路荊棘。但爐火未熄,鍛錘未止。
墨衡睜開眼,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意識沉入系統(tǒng):
【確認兌換:坩堝滲碳鋼配方(基礎(chǔ)版)- 消耗80點】
【確認兌換:簡易水力\/畜力驅(qū)動鏜床原理圖 - 消耗120點】
【警告!能量儲備急劇下降!當前儲備:19.5%!深層意識防護力場強度衰減!請主體盡快補充能量或避免高強度思維活動!】
海量的信息流瞬間涌入腦海!配方中每一個材料的配比、每一個溫度節(jié)點的掌控、每一次折疊鍛打的角度與火候…鏜床主軸的結(jié)構(gòu)、硬木絲杠的雕刻要點、鏜刀材料的選取與淬火…無數(shù)精密的數(shù)據(jù)、復雜的結(jié)構(gòu)圖,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識。劇烈的信息沖擊和能量抽離帶來的雙重痛苦,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喉頭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強行咽下。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從他齒縫間擠出。
“墨少監(jiān)?您怎么了?”守在窩棚口的匠徒聽到動靜,慌忙探頭進來。
墨衡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胸口纏著的布條似乎又滲出了些許暗紅。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紙筆——那是王承恩后來派人送來的,比木板炭條精細得多。
匠徒會意,立刻取來紙筆。
墨衡的手依舊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筆尖幾次落在紙上都劃出歪斜的痕跡。他閉上眼,強行集中精神,對抗著身體的劇痛和意識的虛弱,將腦海中剛剛得到的、關(guān)于坩堝煉鋼的關(guān)鍵控制要點——尤其是需要特制的高溫陶土坩堝,以及利用不同顏色火焰判斷溫度區(qū)間的方法——用最簡練的文字和圖示,歪歪扭扭地記錄下來。
“給…趙叔…”墨衡的聲音氣若游絲,將那張墨跡未干、字跡扭曲的紙遞給匠徒,“按…這個…試…火…顏色…坩堝…要新的…耐燒的…”
匠徒看著紙上那從未見過的古怪要求(觀察火焰顏色?特制坩堝?),又看看墨衡慘白如紙、冷汗涔涔的臉,不敢多問,用力點頭:“少監(jiān)放心!我這就送去!”轉(zhuǎn)身飛快跑向爐火熊熊的工坊深處。
墨衡疲憊地癱倒回硬板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的刺痛。意識中,那代表著防護力場強度的微弱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他閉上眼,聽著外面永不停歇的鍛錘聲。
種子,已經(jīng)播下。能否發(fā)芽,能否在現(xiàn)實的凍土中破殼而出,只能交給爐火,交給時間,交給那些在煙熏火燎中永不放棄的雙手。
---
**西山南麓,臨時校場邊緣**
寒風似乎比前幾日更刺骨了些。戚光拄著拐,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矗立在校場邊緣的一個小土坡上。他不再親自下場嘶吼,只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冷地俯瞰著下方操練的隊列。
“第一排!蹲姿!舉棍!”
“射擊!”
“砰!”
“退后!”
“第二排!上前!預備!”
“射擊!”
“砰!”
口令由他親選的幾個嗓門洪亮、動作相對標準的什長輪流發(fā)出。雖然少了戚光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但口令的節(jié)奏和隊列輪轉(zhuǎn)的銜接,竟比之前更加流暢、迅捷!新兵們在反復的捶打下,動作已經(jīng)形成了初步的肌肉記憶。蹲下、舉棍、模擬射擊、后退、裝填、上前…整個“三疊浪”的雛形,如同一條略顯僵硬但已能連貫游動的蛇,在校場上翻滾。
進步是肉眼可見的。隊列的混亂大幅減少,動作的整齊度和速度顯著提升。幾個什長眼中也漸漸有了些神采,指揮起來更有底氣。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校場單調(diào)的號令和腳步聲。一匹快馬卷著煙塵,直奔土坡上的戚光而來。馬上的騎士是戚光的親兵戚石頭,他臉色漲紅,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千…千戶大人!來了!來了!”戚石頭喘著粗氣,聲音都在發(fā)顫。
戚光眉頭一擰,拄著拐的手下意識收緊:“什么來了?”
“槍!燧發(fā)槍!”戚石頭猛地指向工坊的方向,眼睛亮得嚇人,“工坊那邊…趙工頭派人送來的!說是…說是墨少監(jiān)醒了后,指點他們用新法子試制出來的第一批!就…就三支!讓您…讓您看看能不能試試!”
如同平地驚雷!
戚光拄著拐的身體猛地一晃,深陷的眼窩中,那兩團沉寂了片刻的火焰轟然爆燃!槍!真正的燧發(fā)槍!不是木棍!墨衡…他竟真的在鬼門關(guān)前,帶回了破局的鑰匙?!
下方校場上的操練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所有新兵都聽到了戚石頭那激動到變調(diào)的聲音。他們握著木棍,茫然、震驚、難以置信地望向土坡,望向那個拄著拐的千戶大人。燧發(fā)槍?真正的火槍?他們…他們也能摸到真家伙了?
“槍…在哪?”戚光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帶著鐵銹摩擦的質(zhì)感,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刺向戚石頭。
“就在坡下!趙工頭派來的兩個匠人親自護送來的!”戚石頭連忙指向土坡后面。
戚光不再多言,拄著拐,一步一挪,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有些踉蹌地向坡下走去。戚石頭和幾個親兵慌忙跟上攙扶,卻被他粗暴地甩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乾元盛世系統(tǒng)所有內(nèi)容均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樂可小說只為原作者冀北省的護法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冀北省的護法神并收藏乾元盛世系統(tǒng)最新章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