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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將左手往身后縮了縮。這殘頁，是她與崩塌過往的唯一聯(lián)系，是可能揭開“鑰匙”之謎的關(guān)鍵，更是小師妹莫芷臨終前絕望眼神的唯一憑證！她怎能放手？

“哼，” 老乞丐嗤笑一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懊伎鞗]了，還惦記著那點(diǎn)破紙？那老禿驢的話你也聽見了，‘鑰匙’…嘿嘿，懷璧其罪啊！現(xiàn)在不光陸九淵那瘋子，連水里藏著的臟東西都盯上你了！帶著它，你就是個(gè)活靶子！”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市井老油子特有的陰冷和洞察：“老頭子我勸你一句，趁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力氣，不如把它扔了！扔進(jìn)這赤水河底，讓淤泥埋了，誰也找不到！或許…還能換條生路！”

扔了？！

林清羽沾滿泥污血漬的臉上，那雙被劇痛和虛弱折磨得幾乎失去光彩的眸子，驟然爆發(fā)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厲色！滔天的恨意如同被點(diǎn)燃的油火，瞬間在她胸中轟然爆發(fā)！莫懷山的偽善、濟(jì)安坊的煉獄、藥人瀕死的哀嚎、小師妹莫芷空洞的眼神…所有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

“不！” 一聲嘶啞決絕的低吼從她緊咬的牙關(guān)中迸出！伴隨著這聲低吼，心脈深處那被強(qiáng)行壓制的玄陰寒毒，如同受到了這滔天恨意的劇烈牽引，猛地瘋狂沖撞起來！無形的金剛堤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咔咔”哀鳴！一股前所未有的、撕裂靈魂般的劇痛混合著刺骨冰寒，瞬間席卷全身！

“噗——！” 一大口暗紅近黑的淤血猛地從她口中狂噴而出，濺落在冰冷的淤泥上！眼前瞬間被濃重的黑暗和血色徹底籠罩，身體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栽倒！

“蠢貨！” 老乞丐怒罵一聲，身形如電，瞬間出現(xiàn)在林清羽身側(cè)，枯瘦的手掌閃電般按在她后心大椎穴上！一股精純而略帶陰柔的內(nèi)力瞬間透入，強(qiáng)行壓制她體內(nèi)暴走的寒毒和翻騰的氣血！

“心火！恨火！說了多少遍！那是寒毒的薪柴！你想現(xiàn)在就死嗎？！” 老乞丐的聲音帶著氣急敗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林清羽癱軟在冰冷的淤泥中，意識在劇痛與寒冷的撕扯下沉浮。老乞丐的內(nèi)力如同冰冷的溪流，暫時(shí)澆滅了心脈處那焚身的烈焰，強(qiáng)行將躁動的寒毒再次摁回囚籠。但那沉重的枷鎖感，卻更加清晰，如同冰冷的鐵鏈纏繞著靈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是沉船艙底那死寂的、如同墓穴般的景象。腐朽的木梁，厚厚的淤泥，銹蝕的金屬…還有老乞丐那張溝壑縱橫、此刻寫滿惱怒和凝重的臉。

“我…不能…” 她嘶啞地?cái)D出幾個(gè)字，聲音微弱如同蚊蚋，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執(zhí)拗。左手，依舊死死地攥著那團(tuán)冰冷的、浸透污血的殘頁。指尖因?yàn)檫^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痛感，卻遠(yuǎn)不及心中那被仇恨與守護(hù)撕扯出的巨大空洞。

老乞丐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冷哼：“行！算你丫頭有種！抱著你那催命符等死吧！” 他猛地收回按在她后心的手掌，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警惕地望向頭頂裂口處那片渾濁動蕩的水面。外面的水流聲似乎更加湍急狂暴，隱約夾雜著一些模糊的、如同重物撞擊船體的沉悶聲響。

船艙內(nèi)陷入一片壓抑的死寂。只有渾濁的水流在裂口處涌動的聲音，和林清羽自己艱難而沉重的呼吸聲。心脈的枷鎖如同冰冷的鉛塊，沉沉地壓著。身體的傷痛在冰冷的淤泥中變得更加清晰。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來。

三天…赤陽草…火蟾珠…西南三百里赤焰山…

這殘破的身軀，這沉重的枷鎖，這步步殺機(jī)的絕境…真的還有希望嗎？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中——

“嗡…隆…”

一聲極其低沉、悠長、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悶響，毫無征兆地從沉船外的河床深處傳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仿佛整個(gè)沉船殘骸都在這悶響中微微震顫！渾濁的水流被無形的力量攪動，在裂口處形成更加混亂的漩渦！

林清羽和老乞丐的臉色同時(shí)劇變！

這聲音…絕非水流！更非落石！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洪荒巨獸低吼般的沉重威壓！

老乞丐渾濁的眼中瞬間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fù)涞搅芽谶吘?，身體緊貼著冰冷濕滑的船壁，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外面翻滾渾濁的河水，似乎在極力捕捉著什么！

林清羽也掙扎著撐起身體，心臟狂跳，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難以言喻的悸動感瞬間攫住了她！仿佛有什么極其巨大、極其恐怖的存在，正在河床深處緩緩蘇醒、靠近！

“嗡…隆…”

那低沉的悶響再次傳來！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沉船殘骸的震動也更加明顯！艙壁上厚厚的淤泥簌簌落下！渾濁的水流如同沸騰般翻滾起來！

老乞丐的身體猛地繃緊！如同受驚的貍貓！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混雜著極度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絲…深入骨髓恐懼的神色！

“不可能…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他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控制的顫抖，死死盯著渾濁水流深處某個(gè)方向，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林清羽順著他的目光，強(qiáng)忍著心脈的悸動和眩暈，竭力望向裂口外那片混沌的血色水域——

渾濁翻滾的河水中，一個(gè)巨大到無法形容的、模糊的陰影輪廓，正在緩緩上浮、靠近！那輪廓如同移動的山巒，龐大得超出了常理的認(rèn)知！僅僅是驚鴻一瞥的輪廓，就帶來一種足以碾碎靈魂的原始恐懼！陰影所過之處，渾濁的河水被無形的力量排開，形成巨大的、無聲的渦流！更詭異的是，在那龐大無匹的陰影輪廓之中，似乎…隱隱閃爍著兩點(diǎn)極其細(xì)微、卻又無比深邃、如同通往地獄深淵般的…暗紅色幽芒？！

那是什么？！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清羽殘存的意識！心脈深處那被囚禁的玄陰寒毒，仿佛受到了這恐怖存在的無形牽引，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瘋狂的沖擊！無形的金剛堤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

“噗——！”

她再次噴出一口黑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重重向后撞在冰冷的船壁上！眼前徹底被無邊的黑暗和那兩點(diǎn)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暗紅幽芒吞噬！

沉船殘骸在河床深處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巨大的陰影，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壓，已然籠罩了這片水下墳?zāi)沟娜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