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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狹窄的青銅縫隙內(nèi)，回蕩著三人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這縫隙僅容一人勉強通過，兩側(cè)冰冷的金屬壁擠壓著身體，散發(fā)著濃重的銅銹和機油混合的怪異氣味。

縫隙入口處，被幾塊巨大而復雜的青銅齒輪結構半掩著，暫時阻擋了外面的視線和…那恐怖的蟲潮與腳步聲。

確認暫時安全后，胖子一屁股癱坐在冰冷堅硬的地上，扯著破風箱般的嗓子，累得連話都說不出。

陳忘川則靠著冰冷的金屬壁滑坐下來，渾身浴血，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痛楚。

葛云衣背對著他們，面朝縫隙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冰藍色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似乎在確認沒有新的威脅。

死里逃生的短暫寂靜中，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蟲潮沖擊和螺旋棺陣中無數(shù)坐起的干尸景象，如同噩夢般在陳忘川腦中回放。

他強忍著疼痛，聲音嘶啞地打破了沉默：

“云衣…”他看向葛云衣的背影，

“剛才…那些棺材…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棺材…里面那些矮小的尸體…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那么多？”

葛云衣沒有回頭，清冷的聲音在狹窄的縫隙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穿透歷史的寒意：

“獻祭。”

短短兩個字，卻讓陳忘川和胖子心頭同時一沉。

“那是…全族人的獻祭。” 葛云衣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溪流，緩緩淌過，

“棺材里葬的，是僬僥國人?！?

“僬…僬僥國？” 胖子掙扎著坐直了身體，小眼睛瞪得溜圓，

“啥玩意兒？胖爺我只聽過小人國童話…”

“《山海經(jīng)·海外南經(jīng)》有載：‘周饒國在其東，其為人短小，冠帶?！?‘其人長三尺。’”

陳忘川忍著痛，低聲補充，眼中充滿了震驚，

“《列子·湯問》亦云：‘從中州以東四十萬里得僬僥國，人長一尺五寸。’ 傳說中…身高三尺（約一米），穴居野處，壽數(shù)極長的矮人國度？這…這竟然真的存在過？而且…他們的全族，都成了這里的陪葬？！”

“不是陪葬?！?葛云衣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洞悉真相的殘酷，“是活祭。有人…看中了他們身體里的‘秘密’?！?

她微微側(cè)頭，冰藍色的余光掃過身后兩人，

“將他們?nèi)迩艚诖?，用這扭曲的青銅磁場和輻射…研究他們長壽的根源。”

“長壽？！” 胖子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詞，綠豆眼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連身上的傷痛都似乎忘了，

“多…多長壽？！真能活幾百歲？！”

葛云衣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感知著空氣中殘留的、屬于那些矮小干尸的亙古怨念，緩緩吐出兩個字：

“兩百年?！?

“嘶——?。。　?

陳忘川和胖子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兩百歲！在平均壽命不過三四十歲的古代，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神仙！難怪會引來覬覦！

“我的老天爺…” 胖子喃喃自語，臉上充滿了震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貪婪與恐懼交織的神色，

“兩…兩百歲？這他娘的…真能算得上是‘長生’了！這要是能搞到點他們的骨頭渣子或者秘方…”

“云南，” 葛云衣打斷了胖子不切實際的幻想，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仿佛在敘述一段塵封的秘史，

“自古便是流放、瘴癘、蠻荒之地。濕熱、多雨、瘴氣彌漫…環(huán)境惡劣，卻也催生了許多奇異之物?！?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青銅壁，看到了外界那遮天蔽日的原始雨林。

“其中，便有一種名為地精草的奇異蕈類?！?葛云衣的語調(diào)依舊平淡，卻讓陳忘川豎起了耳朵，

“此草生于極陰濕腐之地，伴生于古木朽根，其形如小兒臂，色呈暗青灰白，蘊一絲地脈陰髓之精。僬僥國人，世代穴居于濕熱雨林深處，與世隔絕。他們…自出生起，便以此為食糧?！?

“常年食用地精草，汲取其中蘊含的奇異陰髓和某種未知的、延緩衰老的活性物質(zhì)，使得他們臟器代謝緩慢，身體機能遠超常人，壽元悠長，可達兩百年之久?！?

葛云衣頓了頓，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幽光，

“然，天道有衡。此草亦有致命缺陷——其蘊含的陰髓精粹，會抑制骨骺生長。食之愈久，愈難長高。故僬僥國人，終其一生，身高不過三尺。是以‘僬僥’之名，亦有‘侏儒’之意?！?

“原來如此！” 陳忘川恍然大悟，心中豁然開朗，卻又涌起更深的寒意，

“地精草延緩衰老，代價卻是永遠無法長高！這就是他們長壽的真相！也是他們被盯上的原因！”

他腦海中瞬間閃過那些矮小干尸空洞的眼窩和詭異的幾何紋棺槨，“外面那些棺材里的…就是被囚禁于此、作為‘研究對象’的僬僥國遺民！

他們?nèi)濉急划敵闪俗非箝L生的…活體標本？！” 這個結論讓他遍體生寒。

“可是…” 胖子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巨大的困惑，

“葛大仙，您不是說這草在云南濕熱雨林才有嗎？可這鬼地方…這青銅大墳包…它…它在哪？這環(huán)境…看著也不像能長草?。磕切┵諆e矮人…又是怎么被弄到這里來的？”

葛云衣沒有回答胖子的問題。她冰藍色的眼眸，緩緩掃過胖子因為困惑而微微仰起的脖頸——在衣領的陰影下，那片暗青灰白、如同活著的金屬銹蝕般的詭異菌斑，在縫隙入口透進的微弱銀光下，

似乎比剛才又擴散了細微的一圈，邊緣的脈絡仿佛在極其緩慢地搏動…

她的目光在那片菌斑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隨即移開，重新投向縫隙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聲音比之前更加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休息夠了。走?！?

她率先起身，纖細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魂，朝著縫隙深處走去。陳忘川掙扎著站起，胖子也連忙拄著鏟子跟上。

狹窄冰冷的青銅縫隙仿佛永無止境，每一步都踏在未知與死亡的邊緣。

三人在壓抑的黑暗中摸索前行，葛云衣的刀尖是唯一微弱的光源，映照著兩側(cè)冰冷、布滿奇異蝕刻紋路的金屬壁。

沉重的喘息和傷痛的呻吟在逼仄的空間里回蕩，混合著濃重的機油和銅銹味，令人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陳忘川感覺失血帶來的眩暈感越來越強烈，胖子拄著鏟子的手也開始打顫時——

前方，葛云衣的腳步，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住了。

她手中的彎刀微微前傾，墨色的寒芒似乎被前方的黑暗吞噬了一瞬，隨即又穩(wěn)定下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截然不同的氣息，如同薄紗般拂面而來。

潮濕、溫熱、帶著濃郁的、屬于植物的腐敗氣息和泥土的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這氣息…與身后冰冷死寂的青銅地獄格格不入！

“這…什么味兒？”胖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小眼睛瞪圓，滿臉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