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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這個(gè)只剩一把骨頭的老向?qū)?，竟然用盡全身力氣，從骯臟的土炕上掙扎著滾了下來！

“噗通！”

他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塵土飛揚(yáng)?？菔萑绮竦碾p手死死扒著地面，額頭“咚咚咚”地用力磕在堅(jiān)硬的泥地上，發(fā)出沉悶而令人心悸的響聲。

他抬起頭，蠟黃的臉上涕淚橫流，用一種近乎嘶啞、卻帶著巨大恐懼和卑微祈求的哭腔喊道：

“大人！大人！您…您回來了！饒命！饒命啊！小的…小的不是故意要逃…是那影子…那玉佩…它…它太可怕了！大人開恩！開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狹小的土屋瞬間死寂！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gè)拳頭，渾身肥肉都僵住了。

巴圖爾的兒子也徹底懵了，驚恐地看著自己瘋癲的父親，又看看那個(gè)面無表情、如同冰雪雕成的女子，手足無措。

葛云衣靜靜地站著，清冷的目光垂落在跪地磕頭的巴圖爾身上。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既無驚訝，也無憐憫，仿佛眼前這瘋狂的一幕，不過是風(fēng)沙卷起的一粒塵埃。

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壓迫感，讓巴圖爾的哭嚎都變成了絕望的嗚咽。

我心頭巨震，無數(shù)個(gè)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大人？她是誰？巴圖爾口中的“大人”是什么身份？他為什么會(huì)把葛云衣認(rèn)作“大人”？

庫木庫都克深處，除了雙魚玉佩和彭加木的謎團(tuán)，還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足以讓巴圖爾這種硬漢都徹底崩潰并頂禮膜拜的恐怖存在？葛云衣…她到底知道多少？

難道葛云衣以前來過這里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巴圖爾額頭撞擊地面的“咚咚”聲和他絕望的嗚咽在回蕩。

最終，葛云衣什么也沒說。她只是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移開了目光，重新投向門外那吞噬一切的茫茫戈壁。

這個(gè)無聲的動(dòng)作，如同赦免的信號(hào)，巴圖爾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再次陷入了那種破碎的、含混不清的囈語狀態(tài)，只是聲音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那刻骨的敬畏。

胖子咽了口唾沫，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趕緊又掏出一疊錢塞給還在發(fā)愣的巴圖爾兒子：

“兄…兄弟，拿著，好好照顧你爹…” 那漢子捏著錢，嘴唇哆嗦著，眼神復(fù)雜地在我們和再次蜷縮回角落的父親身上來回掃視。

就在我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這個(gè)充滿絕望和詭異氣息的魔窟時(shí)，巴圖爾的兒子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猛地向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顫抖，飛快地說道：

“往西北…一直走…看到…看到‘倒流的沙丘’…別管方向…跟著沙走…它會(huì)…會(huì)帶你們到‘黑石人像’…過了石像…就是…就是‘它’的外沿了…千萬…千萬別進(jìn)去！”

倒流的沙丘？黑石人像？這些名字本身就透著濃濃的邪性。他沒有說庫木庫都克里面，只提到了外沿，而且語氣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和勸阻。

我們?nèi)藢?duì)視一眼，沒有再問。胖子拍了拍那漢子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走出那搖搖欲墜的破院門，戈壁正午灼熱的陽光兜頭澆下，卻驅(qū)不散我們骨頭縫里滲出的寒意。

吉普車再次發(fā)動(dòng)，卷起漫天黃沙，朝著西北方向，那個(gè)被詛咒的坐標(biāo)，義無反顧地駛?cè)ァ?

巴圖爾絕望的哭嚎、詭異的跪拜、關(guān)于“大人”的呼喊，以及他兒子最后那句指向地獄入口般的指引，像沉重的鉛塊，壓在我們的心頭。葛云衣坐在后座，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庫木庫都克，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