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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剛過，蘇府西跨院的銅鈴?fù)蝗话l(fā)出裂帛般的銳響。林淵拽著蘇清雪疾退的剎那，檐角黑影如破繭之蝶轟然展開——數(shù)百只鴉人刺客振翅撲來，利爪撕裂雕花窗欞時，濺起的木屑竟在月光下凝成血珠。為首鴉人喉頭發(fā)出夜梟般的嘶鳴，尾指勾著的青銅環(huán)震落檐鈴，碎銅片擦著蘇清雪額角飛過，在石欄上鑿出寸深的凹痕。

\"是幽冥殿的血鴉衛(wèi)。\"林淵的袖箭破空而去，卻在觸到鴉人羽翼的瞬間熔成鐵水。他攬住蘇清雪腰肢旋身避過爪擊，靴底碾過的青磚突然滲出墨色汁液，那些被鴉人血羽掃過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成黑色淤泥。蘇清雪發(fā)間的羊脂玉簪突然發(fā)燙，尚未反應(yīng)便聽\"叮\"的一聲，簪頭鳳凰被勁氣削斷，碎玉擦著林淵耳垂落下，在他頸側(cè)劃出細(xì)血痕。

血珠滴落在地的剎那，所有鴉人同時發(fā)出尖嘯。林淵瞳孔驟縮，揚手撒出一疊符紙：\"躲到石鼓后面！\"明黃符紙在空中列成北斗陣，卻在觸到鴉人拍來的血羽時，符角驟然騰起幽藍(lán)鬼火。蘇清雪踉蹌著躲進(jìn)石獸陰影，看見那些本該引動天雷的鎮(zhèn)邪符，此刻竟裹著鬼火炸開，將鴉人羽翼燒成焦炭，而火焰的顏色，與幽冥殿典籍里記載的\"冥河業(yè)火\"分毫不差。

\"你的符紙......\"蘇清雪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林淵的掌心正燃燒著不該有的藍(lán)火，火苗舔過符紙時竟凝成鬼面形狀，每個鬼面都長著與鴉人 identical 的尖喙。鴉人刺客們發(fā)出恐懼的嘶鳴，原本兇悍的撲擊頓時亂了陣腳，被鬼火灼燒的羽翼脫落時，每片血羽都在地上爬出細(xì)小的黑蛇，蛇信子吞吐間，竟吐出林淵的生辰八字。

\"別碰血羽！\"林淵的袖中滑出柄銀刀，刀身刻著殘缺的鎮(zhèn)魂紋。他旋身劈出刀光，卻在觸及鴉人咽喉的瞬間，刀背映出自己瞳孔里一閃而過的幽藍(lán)——那是幽冥殿特有的鬼瞳標(biāo)記。蘇清雪捂住嘴，眼睜睜看著他指尖符文與鬼火共鳴，炸出的沖擊波將整排廊柱震成齏粉，而爆炸中心的鴉人尸體，正化作黑煙融入他的袖口。

更駭人的是地面的黑色淤泥——那些被鬼火凈化的血羽墜入泥中，竟聚成半幅幽冥殿的殿徽，殿徽中心的鴉頭眼瞳，正是林淵剛才使用的鬼火顏色。蘇清雪摸到石鼓后的暗格，里面藏著父親留下的七星燈，燈芯剛被點燃，就見林淵猛地轉(zhuǎn)身，他掌心的鬼火突然暴漲，將最后三只鴉人燒成灰燼，而火焰熄滅處，露出枚滾落在地的蛇形玉佩，玉佩上的咒文與林淵掌紋 identical。

\"你到底是誰？\"蘇清雪的聲音發(fā)顫，七星燈的光芒映著他頸側(cè)的血痕。那道被碎玉劃出的傷口正在愈合，新生的皮肉下竟隱現(xiàn)幽冥殿的鴉羽刺青，刺青的尾部恰好連接著他腕間常年纏著的繃帶。林淵彎腰撿起蛇形玉佩時，繃帶滑落寸許，露出的小臂上滿是陳舊的符印疤痕，每個疤痕都像是被鬼火灼燒后留下的印記。

\"別問。\"他的聲音沙啞，將玉佩碾成粉末的瞬間，所有鴉人尸體化作的黑煙突然倒卷而回，鉆入他的掌心。蘇清雪看見那些黑煙在他體內(nèi)游走，最終匯入心口的某個位置，那里傳來的不是心跳，而是類似鴉羽振翅的細(xì)微聲響。演武場的銅鈴?fù)蝗蛔曾Q，鈴舌上凝著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寫出林淵從未提及的姓氏——\"墨\"。

\"墨姓......幽冥殿的叛逃少主？\"蘇清雪后退半步，七星燈險些脫手。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叮囑，說江湖上有個能操控鬼火的墨姓刺客，曾用與林淵 identical 的符紙屠殺過整個玄門世家。林淵的瞳孔恢復(fù)清明，卻在看向她時閃過一絲掙扎，他腕間的繃帶重新纏緊，遮住了那些暴露身份的疤痕，只是指縫間殘留的幽冥藍(lán)火，還在微微跳躍。

黎明前的薄霧漫過演武場時，所有血痕都已消失。林淵站在被鬼火灼穿的照壁前，袖中滑出的不是符紙，而是枚刻著\"墨\"字的令牌，令牌邊緣的齒痕與鴉人利爪 identical。蘇清雪握著那截斷裂的玉簪，簪頭鳳凰的眼睛里滲出的不再是玉質(zhì)光澤，而是與鬼火同源的幽藍(lán)，她突然明白，父親當(dāng)年藏在石鼓后的，不僅是七星燈，還有關(guān)于林淵真實身份的半幅畫卷。

\"他們?yōu)槭裁磥須⑽遥縗"她終于問出這句話。林淵轉(zhuǎn)身時，晨光恰好照亮他眼底深處的鬼火余燼，那火焰跳動的頻率，與幽冥殿典籍里記載的\"冥魂契約\"完全一致。他從懷中掏出片鴉人血羽，羽根處刻著蘇清雪的生辰八字，而血羽邊緣用鬼火烙著行小字：\"墨氏遺孤，血祭鴉神。\"

遠(yuǎn)處傳來更夫敲五更的梆子聲，蘇府的銅鈴在晨風(fēng)中輕響，只是鈴聲里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極了鴉人臨死前的悲鳴。林淵將血羽碾成粉末，指尖的幽冥藍(lán)火終于熄滅，可蘇清雪看見他掌心新浮出的符印，那是幽冥殿最強(qiáng)的禁術(shù)\"鴉魂借體\"，而術(shù)法的陣眼，赫然是她斷裂的玉簪殘片。

照壁的破洞里漏進(jìn)第一縷陽光，照亮了林淵身后地面的血字——那是鴉人血羽寫成的密信，內(nèi)容只有三個字：\"墨歸巢\"。蘇清雪握緊玉簪，感到斷裂處傳來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并非來自玉石，而是來自簪身吸收的幽冥鬼火，以及鬼火深處，某個被隱藏了十年的，關(guān)于墨氏少主、幽冥殿與她蘇家之間，血腥而復(fù)雜的真相。殘鈴在晨霧中搖曳，發(fā)出破碎的聲響，如同這場血色夜襲留下的，無數(shù)待解的謎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