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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已經(jīng)站在船頭，海風(fēng)掀起他的衣襟，他望著遠處漁火，低聲吩咐手下：\"先去李家村，那里的獵戶個個都是好槍手。\"

當(dāng)阿甲沿著\"暗道\"返程時，蘆葦蕩里傳來若有若無的車輪聲，三輛滿載物資的牛車裹著草席，正小心翼翼地碾過泥濘，趕車人戴著斗笠，鞭子抽在牛背上的聲音，混著夜梟的啼叫，漸漸消散在晨霧里。

堡壘中的鄧南研此刻正盯著墻上的地圖，指腹反復(fù)摩挲著阿東營地的標(biāo)記，直到阿甲渾身濕漉漉地撞開帳門，將鄧超群的口信帶到，他緊繃的肩膀才終于松弛下來。

\"老板說一切妥當(dāng)。\"阿甲喘著粗氣，斗篷上的蘆葦碎屑簌簌掉落，\"物資、人手、后援，都在路上了。\"

鄧南研轉(zhuǎn)身望向窗外，東方泛起魚肚白。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舊傷，那里還留著昨夜中彈的隱痛。但嘴角卻慢慢揚起——這場棋，遠沒到終局的時候。

又三個月過去，已經(jīng)是來年的三月份，暮春的雨絲裹著潮濕的霧氣在鄧南研的城寨圍墻上織出一層朦朧的紗幕，城樓上的哨兵緊了緊蓑衣，望著遠處阿東部隊營地里忽明忽暗的火把，銅制的護腕在雨水中泛著冷光。

鄧南研正倚著箭垛擦拭配槍，阿甲抱著賬本匆匆跑來，腳步聲在青磚地上敲出急促的鼓點：\"研哥，大老板送來的糧食清點完畢，按日均消耗算，確實能撐三個月。\"

\"讓弟兄們不能松懈，進行嚴(yán)加防范。\"鄧南研頭也不抬，指尖順著槍管的紋路摩挲，\"阿東那幫人沒那么容易死心。\"話音未落，城外突然傳來悶雷般的戰(zhàn)鼓聲，驚得城墻上的夜梟撲棱棱飛向雨幕。

阿東站在泥濘的戰(zhàn)壕里，他攥著望遠鏡的手青筋暴起，鏡筒里鄧南研的堡壘像頭蟄伏的巨獸，厚重的城門紋絲不動。

\"他娘的！\"阿東踹飛腳邊的泥塊，濺起的泥水糊了傳令兵一臉，\"架云梯！給老子往死里攻！\"話音未落，城墻上突然潑下滾燙的桐油，云梯前端瞬間燃起熊熊烈火，慘叫聲混著雨聲在夜空里炸開。

激戰(zhàn)至破曉，阿東抹了把臉上混著血水的雨水，望著滿地狼藉的攻城器械，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收兵！\"

營地里的牛皮帳篷被雨水壓得搖搖欲墜，阿南正就著油燈擦拭佩刀，刀刃劃過油布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門簾突然被掀開，帶進一股潮濕的風(fēng)，阿東渾身濕透地闖進來，蓑衣上的水珠在地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還是老樣子。\"阿東扯下頭盔砸在桌上，\"城門跟鐵鑄的似的，云梯、沖車全他丫不管用。\"他抓起桌上的水壺猛灌一口，喉結(jié)上下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帳篷里格外清晰。

阿南收刀入鞘，指腹摩挲著刀柄上的紋路：\"上次引他出城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他抬眼望向帳外的雨幕，\"這姓鄧的精得很，現(xiàn)在任我們怎么叫陣，他就是閉門不出。\"

阿東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木凳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扯松領(lǐng)口的布繩，喉間溢出一聲悶哼：\"總不能這么干耗著。\"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水痕，\"他那邊糧食充足，裝備也齊整，再拖下去，弟兄們的士氣都得垮。\"

帳篷外傳來哨兵換崗的腳步聲，混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阿南沉默良久，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節(jié)奏越來越急：\"我回賴?yán)习迥抢镆惶?，看他有沒有新的計策。\"他起身披上蓑衣，腰間的配槍隨著動作輕晃，撞在桌角發(fā)出清脆的金屬聲。

阿東抬頭看了眼漏雨的帳頂，雨水正順著縫隙滴在他腳邊的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洼。\"也只好如此了。\"他起身拍了拍阿南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潮濕的蓑衣傳過去，\"路上小心，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

清晨的江面籠著薄霧，阿南的渡船劈開渾濁的海水，船頭激起的浪花裹著雨絲撲在臉上，他站在船舷邊，蓑衣下擺被江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船尾的馬達聲突突作響。

雨裹著咸澀的海腥味，在賴家前別墅的落地窗上蜿蜒成細密的水痕；阿南踩著被雨水浸透的鵝卵石小徑匆匆趕來，皮鞋底與青石板相撞，濺起的水花沾濕了褲腳。

會客廳里，賴家前身陷真皮沙發(fā)，指間的雪茄在玻璃煙灰缸上輕敲，落下一截灰白的煙灰，阿西坐在沙發(fā)，阿北則伏案在軍事地圖前，紅鉛筆在鄧南研城寨位置重重畫了個圈。

\"老板。\"阿南摘下被雨水打濕的禮帽，帽檐上的水珠墜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他朝阿西、阿北點點頭，兩人回以簡短的頷首，阿北的紅鉛筆尖在地圖上頓了頓。

賴家前抬了抬手，雪茄煙霧在暖黃的壁燈下裊裊升騰：\"不必多禮，先坐下吧。\"他示意阿南坐到對面坐下，皮革與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中，阿南解開風(fēng)衣紐扣，從內(nèi)袋掏出疊得工整的戰(zhàn)報。

\"鄧南研的堡壘依舊固若金湯。\"阿南展開紙張，雨水暈開的字跡在燈光下有些模糊，\"弟兄們試過三次強攻，云梯被桐油燒了兩回，沖車撞不破城門。\"他喉結(jié)動了動，望向窗外翻涌的海浪，\"這都三個月了，我們連半里地都沒推進。\"

阿西輕嗤一聲：\"那姓鄧的縮在烏龜殼里，倒把咱們耗成熱鍋上的螞蟻。\"話音未落，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君推門而入，發(fā)梢還沾著雨珠。

\"老板，濤哥兒子阿梟的情況...\"阿君話說到一半，目光掃過滿室凝重的氛圍，注意到阿南手中的戰(zhàn)報，他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后半句，卻在聽到\"鄧南研\(zhòng)"三個字時，瞳孔突然收緊。

\"老板，不如我們用水攻。\"阿君向前半步，靴踏在地板上發(fā)出悶響，雨水順著他頭往下流。

賴家前靠在座椅上，他突然開口說道：\"水攻我也想過，但是不太合理，水的流向不到那邊。\"

阿君聽見這話，他抬起頭，喉結(jié)動了動：\"我也知道這個情況，開閘之后，水會流向旁邊的村落，\"他頓了頓，繼續(xù)說，\"但是如果在村落建起另一個封口，然后把水引入鄧南研堡壘處，不就行了嗎？\"

\"阿君言之有理??！\"阿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涼茶濺出來幾滴，他滿臉通紅，像是剛喝了半斤燒刀子，\"就這么干！\"

阿北卻皺起了眉，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也不太行，你們沒有考慮到，制作封口，難度非常大，\"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人力、物力實在不小，而且時間也應(yīng)該不少時日才能完成吧？\"

\"北哥說得對??！\"阿南跟著附和，順手抹了把額角的汗，\"而且那么大工程量，對方敵軍的探子怎么可能不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