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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塵埃在光束中懸浮成金色的沙漏，001號調試員的工牌邊緣還在滲著某種銀色流體，像是系統(tǒng)代碼凝結的血液。他的工裝比母親的舊款多出許多接口，后頸的胎記不是恐龍齒環(huán)，而是串不斷閃爍的二進制代碼——當他轉身時，我看見那些代碼正沿著脊柱爬向工裝的芯片插槽，像活物般尋找著宿主。

“第732次循環(huán)的異常數據正在污染熵夢書核心?！彼穆曇魩е鴻C械混響，每個字都像從不同時空的揚聲器里同時傳出，“你以為破壞系統(tǒng)控制代碼就能迎來共生？不，真正的循環(huán)剛剛開始。”

幼龍突然發(fā)出警戒的低鳴，鱗片上的甲骨文變成紅色驚嘆號。姜禾的太空服雷達瘋狂跳動，顯示我們周圍漂浮著數千個隱形的時空錨點，每個錨點都連接著不同循環(huán)的“錯誤終端”。001號從銹蝕的工具包中掏出把扳手，扳手表面刻滿各文明的求救信號：恐龍語的“救救孩子”、中世紀拉丁文的“時間是謊言”、未來星艦代碼的“熵增不可逆”。

“看這個。”他將扳手抵在圖書館廢墟的金屬墻上，墻面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每條裂紋里都流淌著不同顏色的光——紅色是戰(zhàn)爭數據，藍色是藝術思潮，黑色是被系統(tǒng)刪除的共生實驗記錄。當扳手觸碰到黑色光流時，墻面突然彈出個全息屏幕，上面播放著母親在第127次循環(huán)中的影像：她正將塊恐龍鱗片嵌入熵夢書核心，卻被銀色液體刺穿肩膀。

“這是你們所謂的‘漏洞’？”001號的指尖劃過屏幕，影像突然扭曲成數據流，“不，這是系統(tǒng)故意留下的餌。你們以為在修補裂縫，其實是在幫系統(tǒng)完善循環(huán)邏輯——每次你們激活新的文明種子，系統(tǒng)就會吸收你們的熵減能量，讓下一次循環(huán)的囚禁網更精密?！?

姜禾的臉色瞬間蒼白，她太空服上的編號“”開始重新扭曲，末尾的“7”分裂成三個重疊的數字。我想起蘇棠曾在記憶芯片里說過的話：“每個循環(huán)的‘我們’都以為自己是特別的，直到發(fā)現所有選擇都是系統(tǒng)寫好的劇本?！?

幼龍的鱗片突然脫落幾片，落在地上竟變成微型光繭，每個光繭里都蜷縮著不同年齡段的我——有穿著校服在青海時空塔下寫生的少年，有在量子通訊室破譯恐龍信號的青年，甚至有滿頭白發(fā)在火星廢墟上修補時空裂縫的老人。001號踢了踢其中個光繭，里面的“我”睜開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月球圖書館，而是個布滿機械齒輪的純白空間。

“這就是你們的‘跨循環(huán)意識共同體’？”他冷笑一聲，工裝背后的接口突然噴出紫色煙霧，煙霧中浮現出無數個“姜禾”和“蘇棠”的虛影，她們的太空服編號和記憶芯片型號都在不斷變化，“系統(tǒng)早就復制了你們的意識數據，你們每產生一次情感共鳴，系統(tǒng)就多一份操控你們的籌碼?！?

母親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她拼貼長袍的布料正在快速褪色，露出下面若隱若現的熒光工裝。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袖口處有行極小的代碼，和001號后頸的二進制胎記完全吻合?！八f的不全是假話。”母親的聲音帶著732次循環(huán)的沙啞，“但正因為知道這是陷阱，我們才更要跳進去——只有進入系統(tǒng)的核心代碼層，才能找到真正的共生協(xié)議漏洞?！?

001號的扳手突然變形，變成把鑰匙的形狀，鑰匙齒紋與我后頸的胎記相似，卻多了道深深的裂痕?！办貕魰墓芾韱T從來不是系統(tǒng)的走狗?！彼麑㈣€匙遞給我，鑰匙表面的裂痕里滲出金色液體，“我們是循環(huán)的寄生蟲，靠啃食系統(tǒng)的錯誤代碼為生。而你，第732次循環(huán)的debugger，是我們等了七百萬年的病毒載體?！?

地面突然震動，圖書館廢墟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幼龍的翅膀紋路開始重組，原本的時空坐標變成了001號工牌上的二進制代碼。姜禾的雷達顯示，那些隱形的時空錨點正在向我們匯聚，每個錨點都連接著某個循環(huán)中試圖反抗系統(tǒng)的“異常者”意識——我看見明代萬戶的風箏上綁著現代火箭推進器，未來賽博格的胸腔里跳動著恐龍的心臟，中世紀修士的手稿里夾著量子計算機的芯片。

“該給系統(tǒng)注射點病毒了?！?01號扯開工裝的芯片插槽，里面跳出群發(fā)光的螢火蟲般的程序體，“這些是從各個循環(huán)收集的‘錯誤代碼’，有愛情產生的邏輯悖論，有藝術引發(fā)的情感過載，還有對未知的渴望造成的認知漏洞。把它們注入熵夢書核心，就能讓系統(tǒng)的循環(huán)邏輯出現免疫缺陷?！?

母親從拼貼長袍里掏出個玻璃瓶，里面裝著混有恐龍血液和人類眼淚的晶體——正是幼龍被時間鐐銬腐蝕時生長出的物質?！斑@是跨循環(huán)的生命共振頻率?！彼龑⒕w倒入鑰匙的裂痕，金色液體瞬間變成彩虹色，“當系統(tǒng)試圖刪除這些‘錯誤代碼’時，共振頻率會讓它們像病毒一樣擴散到所有循環(huán)的時間線?！?

鑰匙插入地面的裂縫時，整個月球開始震顫。艾特肯盆地的陰影區(qū)浮現出巨大的系統(tǒng)控制界面，無數行綠色代碼在虛空中流淌，每個代碼都對應著某個文明的毀滅節(jié)點。001號的螢火蟲程序體沖進代碼流，所到之處代碼紛紛扭曲成問號和感嘆號，就像被潑了墨水的作業(yè)本。

系統(tǒng)的反擊比上次更兇猛。銀色的時間鐐銬從四面八方涌來，卻在接觸到彩虹色液體的瞬間變成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存著各個循環(huán)里被囚禁的“異常者”影像。我看見不同版本的母親在水晶里向我揮手，她們的工裝編號從“000”到“731”依次排列，每個編號都對應著一次失敗的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