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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秀指尖微顫，卻未立刻接過玉瓶。

周橫見狀，不著痕跡地用劍柄輕推她的手腕：\"既是公主美意，便收下吧。\"

他的目光在明秀與云霞公主之間流轉(zhuǎn)，仿佛洞悉了某種微妙的心思。

明秀這才頷首致謝，玉瓶入手時，一縷赤焰順著瓶頸游弋，在她掌心化作一朵蓮花狀的火苗。

\"多謝公主。\" 明秀的聲音比平日輕柔三分，指尖在瓶身上摩挲，仿佛在與火焰對話。

周橫轉(zhuǎn)而看向云霞公主：\"方才那位使拳的壯士，似乎并非貴城編制內(nèi)的仙衛(wèi)？\"

他的目光掃過戰(zhàn)場，那大漢正獨自坐在一塊焦黑的巖石上，雙手結(jié)印閉目調(diào)息，身上的金色拳影雖已消散，但周身仍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佛光。

云霞公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大人好眼力。這位壯士，確是家父從下界救回的散仙。\" 她輕輕拂動輕紗，露出腰間懸掛的另一枚玉瓶，\"三百年前下界大劫，家父在往生海畔遇見重傷的他，當(dāng)時他渾身浴血，卻仍背著一位叫杜若曦的姑娘突圍。\"

“杜若曦？”周橫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細(xì)節(jié)與他記憶中的某個畫面重疊 —— 當(dāng)年他在重云樓，和一個厲害至極的禪修干過一架，從此成為生死之交。

這個禪修便是劉病虎。

而那個叫杜若曦的姑娘，便是重云樓的老板娘。

\"在下想見見這位劉壯士。\" 周橫按住腰間劍柄，語氣卻罕見地帶上了幾分急切。

\"這......\" 云霞公主猶豫片刻，目光投向正在調(diào)息的壯漢，\"劉壯士不喜生人，不過大人若有舊識之緣......\"

話音未落，周橫已大步流星地穿過戰(zhàn)場。

他的腳步踏在焦土上，驚起數(shù)只棲息的夜梟。

劉病虎聞聲睜眼，渾濁的瞳孔在觸及周橫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璀璨金光，仿佛兩簇寂滅多年的古佛燈芯重新點燃。

\"阿橫？\" 劉病虎沙啞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掙扎著起身，卻因舊傷復(fù)發(fā)踉蹌半步。

周橫上前扶住他的臂膀，掌心觸碰到那道熟悉的月牙形傷疤，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 那是當(dāng)年，兩人在重云樓的戰(zhàn)斗中，被阿橫的拳芒劃出來的印記。

\"病虎，真的是你。\" 周橫的聲音罕見地激動，無名古劍亦是如識得劉病虎一般，發(fā)出一聲錚鳴。

劉病虎突然雙手合十，額頭抵住周橫的肩頭，佛家真言如梵鐘在胸腔共鳴：\"南無阿彌陀佛...... 在往生海畔發(fā)愿，若能再見施主一面，必以金身相報。\"

\"誰要你的金身！\" 周橫重重拍在他后背，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脊椎骨竟如枯柴般嶙峋，\"這些年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劉病虎緩緩直起身子，袈裟下露出半截焦黑的右臂：\"下界大劫時，我為保護(hù)境界被魔火焚身。云游前輩用三十種仙焰為我重塑經(jīng)脈，卻因此......\"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咳咳...... 卻因此與佛法再無緣分。\"

周橫沉默地取出療傷丹藥，卻被劉病虎搖頭拒絕：\"貧僧早已是無漏之體，丹藥無用。\" 他望向不周山的方向，眼中金芒漸弱，\"不過能在圓寂前再見施主一面，也算功德圓滿。\"

\"放屁！\" 周橫突然暴喝，無名古劍應(yīng)聲而起，\"你我兄弟說好要一起在這仙域闖蕩，攪他個天翻地覆，你敢死在半路上試試？\"

劉病虎苦笑：\"施主可知貧僧為何在此？\" 他指了指腰間的佛珠，\"云游前輩救我時，貧僧曾立誓護(hù)云霞公主周全。如今三十三種仙焰關(guān)乎不周山存亡，貧僧......\"

\"我替你護(hù)！\" 周橫打斷他的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你聽 ——\"

劉病虎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聲，以及其中蘊含的澎湃氣血，瞳孔中突然倒映出當(dāng)年在修真界的景象：云海翻涌間，兩人倚劍而笑，山風(fēng)卷起他們殘破的衣衫，仿佛在預(yù)告一場跨越生死的重逢。

\"阿橫......\" 劉病虎的淚水滴落在周橫掌心，\"貧僧......\"

\"你還是這般婆婆媽媽。\" 周橫抹了把臉，突然轉(zhuǎn)身朝云霞公主走去，\"公主，我有個不情之請 ——這和尚，我要了。至于那十七種仙焰，便作為代價。\"

\"成交。\" 云霞公主不知何時已站在十丈外，手中的赤焰玉瓶正在融化，\"劉壯士的命，本宮做主送與你。\" 她蓮步輕移，在兩人中間灑下一片赤焰，\"不過十種仙焰我還是送你，因為這一路，還少不得由你來護(hù)持......\"

\"我周橫的兄弟，值得整個不周山來換。\" 周橫握緊劉病虎的手，無名古劍突然發(fā)出龍吟，劍氣沖天而起，在云端勾勒出兩個并肩而立的影子。

“若曦姑娘怎么沒有和你在一起？”周橫突然對劉病虎問道。

劉病虎望著天際漸隱的流光，喉結(jié)滾動數(shù)次，終是按捺不住攥緊了阿橫的手腕：\"當(dāng)年的雷劫，就是她為我擋下，而我卻護(hù)不住她。她陷入了雷光神域之中，從此不見蹤影。\"

青銅燈樹在風(fēng)中搖曳，光影掠過周橫眉間的舊疤。

他抬手輕叩腰間酒葫蘆，清冽酒香混著劍氣在廊下盤旋：\"一定找得到的。你可知道，蘇媚兒和青青也來了仙域，她們兩個，一個執(zhí)掌著疏影衛(wèi)，一個掌握著商隊，有她們打探消息，遲早也能找到。\"

“她們也飛升成功了？”話音未落，劉病虎猛然轉(zhuǎn)身，玄鐵護(hù)腕擦過石桌發(fā)出刺耳銳響。

周橫道：\"不止是她們，營地和鐵劍門的一眾老家伙們，也都飛升成功了！\"

劉病虎眼尾泛紅，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太好了。又可以見到高成了。\"天雷絕域我已找過了，一連尋了一百年，連碎玉崖底的寒潭都翻遍了……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周橫正從懷中取出個錦囊。

褪色的錦緞上繡著半枝殘荷，分明是杜若曦最愛的紋樣。

\"蘇媚兒在黑市買到這個。\" 周橫將錦囊遞過去時，袖口滑落半截鎖鏈紋身，\"賣主說是從北邙山尸修手里得來。\" 劉病虎指尖微顫著打開錦囊，一枚沾著朱砂的青銅符骨骨碌碌滾到石桌上，映著月光顯出 \"不周山\" 三字。

突然有夜風(fēng)卷起滿地枯葉，廊下銅鈴驟響如泣。

周橫按住劉病虎欲握劍的手，指腹摩挲著劍鞘上的饕餮紋：\"莫急，我們這一趟正好去不周山。\"

他話音未落，天際忽然傳來九頭鳥的嘶鳴，三千里外的不周山巔騰起血色妖霧。

周橫的劍氣劈開云海時，劉病虎的佛珠突然發(fā)出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