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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吏員的竊竊私語像雪片般落下，吳勉的臉漲成豬肝色：\"御史別忘了，風(fēng)憲官的職分是糾劾，不是擅闖宗人府...\"

\"職分？\" 謝淵的驗印錐猛然戳進焚檔坑，木柄震得掌心發(fā)麻，\"當抗稅茶農(nóng)的田契被付之一炬時，你們記得宗人府的職分；當魏王舊黨私制火漆時，你們記得宗人府的職分；\" 他忽然轉(zhuǎn)身，驗印錐指向圍觀人群，\"可當百姓跪在焦土上，用凍僵的手扒尋田契殘頁時，宗人府的職分，究竟是護皇權(quán)，還是護百姓？\"

吳勉后退半步，袍角掃過陶盆，清水晃出的波紋中，他驚惶的倒影與三年前江西刑場的監(jiān)斬官重疊。謝淵從他閃躲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樣的怯懦與狠戾 —— 那是陰謀被揭穿時，所有既得利益者共同的面具裂痕。磁石在陶盆里輕輕晃動，鐵屑又聚成 \"三\" 字，這次不再是簡單的數(shù)字，而是三個沉甸甸的姓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文華殿的金磚冷得像冰，謝淵捧著漆盒的手指幾乎凍僵。諸王幕僚的冷笑讓他想起江西茶農(nóng)被斬首時，監(jiān)斬官臉上的漠然。戶部侍郎的話像冰錐：\"謝御史說宗人府焚檔，可有證據(jù)？\"

他打開漆盒，磁石吸起的鐵屑在案上排出 \"三杰同謀\"。\"鐵砂來自魏王舊莊，\" 他拈起茶梗，\"枯葉產(chǎn)自廬山隱田，\" 展開驗灰報告時，紙頁邊緣的焦痕燙得他指尖發(fā)顫，\"紙灰成分與三年前封存的襄王密檔一致。侍郎是要看茶農(nóng)的斷指，還是要聞魏王舊莊的焦土？\"

殿內(nèi)死寂。謝淵看見太子蕭桓捏碎了手中的玉牒鏈，楚王幕僚的朝靴在金磚上蹭出劃痕。刑部尚書拍案的聲響讓他想起江西刑場的鑼聲：\"御史越權(quán)！\"

他轉(zhuǎn)身對《皇吳祖訓(xùn)》一揖，聲音在殿內(nèi)回蕩：\"祖訓(xùn)載，風(fēng)憲官糾劾百司，雖宗室不避。\" 逼近尚書時，他聞到對方袖口的火漆味 —— 與宗人府焚檔的氣味相同，\"還是說，大人覺得祖訓(xùn)不如焚檔坑管用？

尚書后退時撞到案幾，茶盞摔碎的聲音里，謝淵聽見自己的心跳。這不是勝利，而是九王奪嫡的第一聲鐘響，而他是撞鐘人。太學(xué)老師的話在耳邊響起：\"御史之舌，當如獬豸之角，觸盡天下奸邪。\"

子時的都察院，磁石上的 \"三杰同謀\" 在燭光下像一灘血。周立的聲音帶著顫音：\"大人，' 三杰 ' 是魏王、襄王、太子...\"

謝淵望著窗外的梅樹，積雪壓彎的枝椏像極了茶農(nóng)們被賦稅壓駝的背脊。\"不止，\" 驗印錐劃過輿圖上的楚王駐京辦，\"楚王幕僚出現(xiàn)在焚檔處，趙王密使拜訪宗人府，\" 他忽然冷笑，\"九王的棋盤，從來不止三枚子。\"

周立倒吸涼氣時，謝淵想起老茶農(nóng)臨終前的茶餅 —— 餅心的 \"冤\" 字此刻在他掌心發(fā)燙。\"太子的玉牒鏈，魏王的鐵砂，襄王的枯葉，\" 驗印錐劃出三角，\"構(gòu)成他們的鐵三角?？伤麄兺?，\" 他指向案頭的血書，\"三角之外，有千萬茶農(nóng)，千萬茶園，那才是真正的鐵壁。\"

雪停時，他站在焚檔坑前，磁石上的鐵屑已凝成霜。想起江西山崖上，茶農(nóng)們用血寫的 \"冤\" 字，歷經(jīng)風(fēng)雨未褪 —— 就像他心中的公道，任誰也燒不掉。周立遞來的竹片上，\"民為邦本\" 的刻痕帶著茶農(nóng)們的體溫，讓他想起那些粗糙的手，曾在寒風(fēng)中為他捧過熱茶。

片尾

晨霧中的都察院，\"民為邦本\" 的竹片立在雪地里。謝淵撫摸刻痕時，想起宗人府灰燼里的血書殘片，只剩 \"茶\" 字的一捺，卻堅定如刀。玄夜衛(wèi)千戶李通的身影在霧中出現(xiàn)，腰牌別著《洗冤集錄》：\"大人，焚檔的是楚王屬官...\"

\"知道了。\" 謝淵望著竹片上的露水，像極了茶農(nóng)們未干的淚。驗印錐在掌心發(fā)燙，他忽然明白，當千萬茶農(nóng)成為后盾，當每片茶葉都帶著百姓的期盼，再深的陰謀也會在陽光下顯形。

霧散時，陽光照在 \"民\" 字上，竹片邊緣的刀痕閃著光。他知道，這場與宗室的博弈才剛開始，但只要茶農(nóng)們還在種茶，只要他們的血還是熱的，這天下的公道，就永遠燒不盡、埋不了。而他手中的驗印錐，將繼續(xù)在灰燼里尋找真相，在陰謀中劈開血路，為天下百姓，守一片能安心種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