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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語

《大吳會典?職官》載：\"都察院設(shè)匠人司，置郎中二員、員外郎四員，掌考工匠之役、察役使之弊。凡匠人有冤，許擊登聞鼓直訴，鼓額刻獬豸吞日紋，鼓身鑄磚窯紅土，取 ' 土德護匠 ' 之意。三品以上御史兼領(lǐng)司事，例由都察院左都御史統(tǒng)攝。\" 永熙四年九月初九，金鑾殿的銅鶴香爐飄著松煙，謝淵的獬豸冠纓換了新穗，卻仍在笏袋里藏著那截斷笏 —— 笏身裂痕處的磚窯紅土，早已與他的朝服補丁融為一體。

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

永熙四年九月初九，辰時初刻。都察院門前的青銅鼎剛注滿新汲的漳河水，謝淵的繡春刀鞘輕磕 \"匠人鳴冤鼓\"，鼓聲竟帶著磚窯殘磚特有的悶響。三十六名匠人子弟持著斷齒刻刀，正在鼓身磚縫間填補紅土，露出的 \"丙巳初一丙巳三十七 \" 等編號，恰與七年前磚窯匠人戶籍牒一一對應(yīng)。

\"此鼓用魏王府七十二塊殘磚所鑄，\" 謝淵的鐵尺劃過鼓面暗紋，\"每塊磚都帶著煅燒匠人骨殖的窯溫。\" 他忽然看見鼓座基石的凹痕里，嵌著半片錢范 —— 那是陳六的斷指骨殖曾磨出的弧度，\"《職官例》卷五第三款：登聞鼓需合五行之數(shù)，磚取南方火，土合中央德，正合匠人 ' 以火鑄范，以土承魂 ' 之意。\"

陳虎捧著新刻的鼓槌跪下，槌頭纏著七年前父親寄回家的紅繩：\"大人，這繩子上的雙環(huán)扣，是磚窯匠人報平安的暗號。\" 謝淵點頭，想起昨夜?？薄督橙吮Ｗo律》時，發(fā)現(xiàn)每條律文的起首筆鋒，都暗合匠人刻范時的發(fā)力弧度 —— 那是他參照三百二十具骸骨的握筆手骨所創(chuàng)。

巳時初刻，永熙帝親捧青銅律板登上午門，陽光映著板上的錯金文字：\"禁役匠人私鑄，違者族誅；護持匠人遺孤，賜田十畝......\" 謝淵注意到，\"族誅\" 二字的筆畫里嵌著磚窯紅土，正是當年匠人血諫時濺在丹墀的顏色。

\"此律板用魏王府私鑄兵器熔鑄，\" 謝淵的斷笏輕點律板邊緣，\"三百二十斤鐵水，正好合丙巳位匠人數(shù)目。\" 他抖開《匠人血錄》，泛黃的宣紙上，每道查案手札都鈐著磚窯紅土印泥，\"泰昌帝臨終前曾言：' 匠人血，乃律法墨。' 臣今以血為印，以骨為冊，望陛下納之。\"

永熙帝翻閱《匠人血錄》的手突然頓住 —— 最后一頁貼著陳六的斷指骨殖，骨節(jié)處的 \"烈\" 字火印已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用銀絲嵌的 \"吳\" 字徽記。\"這是陳六的斷指，\" 謝淵的聲音低啞，\"七年前他刻范時，用斷指在磚坯劃下 ' 吳' 字，磚窯崩塌后，這節(jié)指骨竟與坯土熔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