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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語

《大明會典?工部卷》載：\"凡物料采購，必核市場價目，造冊存案，違者杖八十。\" 謝淵循磚價而查貪腐，非為錙銖必較，實因三尺價目冊中，藏著萬千匠人血汗、邊軍甲胄、藩王刀兵。當泰和號的八十文磚價撞上工部的二百四十文賬冊，當例銀憑證的密蠟文字顯形，二十載官商勾連的暗線，正從磚縫里滲出絲絲血痕。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永熙三年四月廿一，辰時初刻。京城西市的青石板路上，謝淵身著青衫，袖中藏著元興朝《物料基準價》抄本。\"泰和號\" 磚鋪的門臉半開，掌柜王富海正在擦拭鎏金招牌，見謝淵袖中露出的工部腰牌，指尖驟然收緊。

\"掌燈時分剛進的西華門同款地磚，\" 王富海堆起笑，\"每塊八十文，童叟無欺。\" 他遞過的磚樣上，\"蕭氏官窯\" 的火印清晰，底部七道砂眼呈北斗狀分布 —— 與昨日老瓦作陳六所贈地磚分毫不差。

謝淵的指尖在磚面停頓：\"為何工部賬冊記為二百四十文？\" 他翻開抄本，元興十七年的基準價明載 \"一等城磚每塊八十文，折耗銀不得過一成\"，\"王掌柜這磚，可是從蕭氏官窯直運？\"

王富海的笑容凝固，袖中滑落的銀錠 \"當啷\" 落地：\"大人說笑了，小本生意......\" 話未說完，一張灑金箋從袖中飄出，背面 \"越商三月抵港\" 的字樣在陽光下若隱若現(xiàn)，邊角火漆印正是太府寺右曹標記。

巳時三刻，謝淵將灑金箋浸于水盆，密蠟書寫的字跡逐漸顯形：\"丙辰月望，越州商船二十艘，載磚模三百套，由蕭氏官窯轉(zhuǎn)運。\" 他的目光落在 \"磚模\" 二字上，想起《吳越兵器譜》中 \"穿云弩模具需蕭氏官窯陶土\" 的記載，心中一凜。

\"大人，\" 書童福生捧著一摞賬冊進門，\"這是近三年西華門地磚采購單，每次簽收人都是太府寺典吏張順。\" 謝淵翻開泛黃的頁冊，發(fā)現(xiàn)每逢 \"越商抵港\" 月份，磚價必漲三倍，且 \"折耗銀\" 后都跟著 \"右曹核準\" 的朱批。

未時初刻，陳六老人的兒子冒雨叩門，遞上父親臨終前藏的竹籌：\"爹說磚價三倍的銀，都用來買越州的弩機了......\" 竹籌刻著 \"丙巳位磚窯\"，正是蕭氏官窯的方位，與密蠟信中的轉(zhuǎn)運點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