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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馮的血是溫的，燙得趙公明胸口的守護(hù)官徽章像烙鐵。那粘稠、帶著不祥腥甜味的液體，順著廉價的西裝布料往下淌，染紅了他扶著老馮胳膊的手，也染紅了腳下坑洼的水泥地。夕陽最后一點(diǎn)余暉，如同潑灑的劣質(zhì)紅漆，涂抹在筒子樓斑駁的墻壁上，也涂抹在趙公明赤紅的雙眼里。

“老馮——?。。　?

那一聲咆哮撕破了筒子樓黃昏的寂靜，帶著毀天滅地的憤怒和錐心刺骨的痛！趙公明抱著老馮軟倒的身體，感覺懷里的人像一塊迅速冷卻的石頭。肩膀上的弩箭沒入很深，只留下短短一截漆黑的箭尾，周圍的皮肉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腫脹，散發(fā)出與之前那肉瘤邪物如出一轍的腥甜腐臭！老馮的臉灰敗得如同蒙塵的石膏，嘴唇烏紫，只有一絲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進(jìn)氣，證明他還未徹底死去。

“趙……趙同志……”蘇小窮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撲跪在另一邊，看著老馮肩膀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彌漫的黑氣，小臉慘白如紙，巨大的恐懼和悲傷如同巨浪將她淹沒。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碰，卻又像被燙到般縮回，胸前的窮神徽章劇烈震顫著，散發(fā)出混亂而微弱的光芒。

“汪??！”哮天犬拖著同樣透支的身體，齜著牙沖到趙公明身邊，狗鼻子在那傷口處使勁嗅了嗅，隨即發(fā)出驚恐的低吼：“是……是那邪物的穢毒！混了陰煞的蛇毒！入心脈了！神仙難救！快！快送醫(yī)院！不！找楊戩！找……”

“閉嘴！”趙公明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他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如同燃燒的炭，死死釘在對面廢棄小樓那個早已空無一人的窗口！天眼！劉主任！還有這淬毒的弩箭！這筆血債，他記下了！

但現(xiàn)在，救人！

老馮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溫度在飛快流逝！

“小蘇！”趙公明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抓住蘇小窮那因恐懼而渙散的眼神，“看著我！用你的光環(huán)！用你剛才在筒子樓里用的那種力量！悲憫！凈化！救他！”

“我……我不行……”蘇小窮被趙公明眼中的瘋狂和絕望嚇到了，拼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我只會倒霉……只會搞砸……剛才……剛才那是意外……我控制不了……”

“你能！”趙公明低吼，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抵蘇小窮混亂的心神，“想想周大爺！想想?yún)前⑵?！想想孫家父子！想想陳阿婆！你看到他們的痛苦時，那力量就出來了！那不是什么霉運(yùn)！那是你的神性！窮神？狗屁！你他媽是能照破絕望的慈悲之光！”

“想想老馮！他剛才為了什么擋的箭？！為了你這個‘只會搞砸’的窮神嗎？！”趙公明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蘇小窮心上！

蘇小窮渾身劇震！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是老馮那張灰敗的臉，是他嘴角無聲翕動時那抹如釋重負(fù)的、帶著月老狡黠的笑容，是他用殘軀擋在死亡之前的決絕身影！

“為了……我？”蘇小窮喃喃自語，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在窮神洞府被嘲笑、被排擠、被當(dāng)成掃把星的日子……初到人間時處處碰壁、連累趙公明一起倒霉的絕望……還有老馮每次被她光環(huán)波及時那無奈又包容的眼神……所有被壓抑的委屈、不甘、對溫暖的渴望……在這一刻，在老馮以命相護(hù)的鮮血面前，轟然爆發(fā)！

不是失控！

是主動的傾瀉！是靈魂的吶喊！

“啊——?。?！”

蘇小窮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不是恐懼，而是極致的悲痛與憤怒！她胸前的窮神徽章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陽般熾烈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混亂的白暈，而是純粹、凝練、帶著一種古老而神圣的悲憫氣息！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如同液態(tài)黃金般的溫暖光流，從蘇小窮雙手掌心洶涌而出！這光流不再是波動，而是實(shí)質(zhì)！帶著洗滌靈魂、凈化污穢、滋養(yǎng)生機(jī)的磅礴偉力！它如同有生命的金色瀑布，瞬間將老馮整個身體包裹進(jìn)去！尤其是那處插著毒箭、黑氣彌漫的肩頭！

嗤嗤嗤——?。?！

如同滾油潑雪！如同圣光灼魔！

那纏繞在傷口處的粘稠黑氣，在這純粹悲憫神光的沖刷下，發(fā)出凄厲的嘶鳴（精神層面），瘋狂地扭曲、掙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蛆蟲！腥甜腐臭的穢毒被強(qiáng)行從傷口中逼出，化作絲絲縷縷的黑煙，迅速消散在空氣中！傷口周圍的腫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皮肉的顏色從死寂的黑紫，艱難地轉(zhuǎn)向一種失血的蒼白！

然而，那根淬毒的弩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之根，依舊深深嵌在老馮的骨肉里！箭身蘊(yùn)含的陰煞蛇毒和殘余的穢力，頑固地抵抗著神光的凈化，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纏繞著老馮僅存的心脈！蘇小窮的神光如同滔天洪水，卻無法徹底沖刷掉這扎根在生命本源上的毒刺！反而因?yàn)閺?qiáng)行凈化，加速消耗著她本就透支的本源！

“呃……”蘇小窮身體劇烈顫抖，臉色由白轉(zhuǎn)金，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血液！這是神力本源在燃燒！她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里面沒有痛苦，只有一種近乎獻(xiàn)祭的決絕！

“箭……箭必須拔出來！毒根在里面！”哮天犬急得直跳腳，狗眼死死盯著那根漆黑的箭尾，“但拔箭的瞬間，穢毒反撲，老馮立刻就得死！除非……除非有東西能瞬間堵住傷口，凈化掉所有殘留的毒！”

堵住傷口？凈化殘留？

趙公明看著蘇小窮那燃燒本源、卻后繼乏力的悲憫神光，又看看老馮肩膀上那根如同毒蛇獠牙的弩箭，一個瘋狂到極點(diǎn)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