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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泣血，句句錐心。沒有周衛(wèi)國的激烈，卻更顯絕望。蘇小窮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胸前的徽章持續(xù)發(fā)燙，那股“悲憫”的光暈更加清晰，如同無形的暖流，包裹著吳阿婆顫抖的身體。吳阿婆似乎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安慰，情緒不再那么激動，只是默默地流淚。

第三家，5號樓頂樓加蓋，孫家父子。

尚未走近，就聽到頂樓傳來激烈的爭吵和摔打東西的聲音！

“簽！你今天必須給我簽了！這破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個暴躁的中年男聲怒吼。

“不簽！憑什么只按鴿子籠的面積算？我加蓋的兩間屋不是錢？！不是汗？！不是命？！”一個年輕倔強的聲音頂撞。

“兔崽子！反了你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

“你供個屁！錢都是我媽……”

趙公明臉色一變，快步?jīng)_上狹窄陡峭的樓梯。頂樓入口，一個穿著油膩工裝、滿臉怒容的中年漢子（孫大強）正揪著一個半大少年（孫小剛）的衣領(lǐng)，巴掌高高揚起！旁邊是滿地狼藉的扳手、螺絲和幾件摔壞的電器模型。

“住手！”趙公明一聲斷喝，帶著微弱神力，震得孫大強動作一滯。

“你誰??？管老子家務(wù)事？！”孫大強瞪著通紅的眼睛吼道。

“社區(qū)‘和諧之家’的！”趙公明亮出徽章，擋在少年身前，“有話好好說！動手解決不了問題！”

“和諧？和諧個屁！”孫大強指著這用鐵皮和石棉瓦搭起來的簡陋“家”，屋頂?shù)桶?，冬冷夏熱，“老子在這破地方修了二十年車！攢了點錢，一磚一瓦自己加蓋了這兩間屋！就想給兒子娶媳婦留個地方！現(xiàn)在好了，一句話，違章建筑！不算面積！補償?shù)腻X，連買個廁所都不夠！兒子上職高的學(xué)費都他媽快交不起了！你告訴我怎么和諧？！”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了趙公明一臉。

孫小剛梗著脖子，眼圈通紅，死死瞪著父親：“我不上學(xué)了！我去打工！這字，死也不簽！”

父子倆如同兩頭抵角的公牛，憤怒、絕望、不甘的情緒在狹小的空間里激烈碰撞、發(fā)酵，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戾氣！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蘇小窮，看著這對被生活逼到絕境、互相傷害的父子，看著少年眼中倔強的淚光，看著男人手上洗不掉的油污和額頭的皺紋……她胸中那股強烈的悲憫之情再次翻涌！這一次，比前兩次更加洶涌！

嗡——！

一股清晰可見的、帶著淡淡暖白色光暈的波動，猛地從她身上擴散開來！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掃過劍拔弩張的孫家父子！

奇跡再現(xiàn)！

孫大強高高揚起的手，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按下，僵在半空。他眼中狂暴的怒火如同被澆滅的炭火，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茫然。

孫小剛梗著的脖子也松了勁，眼中的倔強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委屈和酸楚取代，淚水無聲滑落。

父子間那幾乎要爆炸的戾氣，在這股奇異悲憫光暈的沖刷下，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無聲的眼淚。

蘇小窮自己也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一次，不是光環(huán)失控的逸散，而是她主動的、有意識的……釋放？她……她好像能稍微控制一點了？

趙公明看著這瞬間逆轉(zhuǎn)的一幕，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蘇小窮這“窮神”光環(huán)，哪里是什么霉運？分明是照破人心迷霧、化解戾氣的……慈悲之光！

他沒有再試圖勸說。只是默默地彎腰，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工具和摔壞的模型。老馮也笨拙地幫忙。哮天犬則安靜地蹲在門口，狗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狹窄的頂樓，只剩下父子倆壓抑的啜泣聲和工具歸位的叮當聲。一種沉重卻不再絕望的安靜，彌漫開來。

走訪結(jié)束，四人沉默地走在筒子樓間狹窄的過道里。陽光艱難地擠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趙公明的心情卻比這光線更加復(fù)雜。

周衛(wèi)國的執(zhí)念，吳金花的絕望，孫家父子的困獸之斗……這哪里是“釘子戶”？分明是被時代巨輪碾過、傷痕累累卻仍在掙扎的眾生相！劉主任和那所謂的“天眼”，想要的，就是讓他們“和諧之家”成為碾碎這些“傷痕”的最后一道齒輪！

“趙同志……他們……太苦了……”蘇小窮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胸前的徽章依舊微微發(fā)燙。剛才三次釋放“悲憫光環(huán)”，讓她精神有些疲憊，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堅定。

老馮推著眼鏡，沉默不語，但鏡片后的眼神不再只有恐懼和教條。他似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觸摸到“人間疾苦”這四個字的溫度。

“汪！本大爺聞到了！”哮天犬突然停下腳步，狗鼻子對著6號樓樓梯間的方向使勁嗅了嗅，狗眼銳利起來，“有‘東西’！不是人的味道！很淡……但很邪門！像……像臭水溝里泡爛的香燭！”

趙公明心頭猛地一凜！

邪門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天眼”和“暗流”的痕跡？隱藏在筒子樓的絕望之下？

他順著哮天犬示意的方向看去。6號樓陳阿婆違規(guī)搭建的樓梯間小屋，門緊閉著，像一張沉默的嘴。

“走！去看看！”趙公明眼中寒光一閃，率先朝6號樓走去。

筒子樓的迷霧，似乎比想象中更濃，也更……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