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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的猩紅“1”懸浮在冰冷的空氣里，如同懸頂之劍。核心空間的警報嘯叫驟然消失，只剩下數(shù)據(jù)流被強行凍結后的沉悶死寂。那根刺穿血紅光幕、鏈接在艾莎左手腕上的金白光柱緩緩散去，留下皮膚上一圈烙印般的焦痕和深入骨髓的灼痛。

蓋亞覆蓋在艾莎手腕上的金色流體緩緩流動，不再沸騰，也不再冰冷。它變得沉重而凝練，像融化的、凝固的金子。核心兩點光芒穩(wěn)定地亮著，不再是懵懂的閃爍，而是一種洞穿迷霧、直抵本質(zhì)的…幽深。它“看”著莉亞信息碎片湮滅后飛散的數(shù)據(jù)殘渣，又“看”向光繭下方那片空蕩蕩的投影區(qū)，沒有絲毫的悲鳴，只有一種沉重、浩渺的平靜。

艾莎甩了甩劇痛的左手腕，蓋亞的存在變得像一副堅硬的臂鎧，沉重而不可忽視。她警惕地看向光繭下方。艾麗西亞的全息投影并沒有在權限移交的混亂中消失。但此刻的影像，如同風暴過后留下的冰山一角，曾經(jīng)的威嚴和決絕被徹底粉碎剝離。她的白袍似乎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灰燼，臉上的平靜面具碎裂，露出了底下縱橫交錯的、名為疲憊和巨大空無的溝壑。她的身影甚至變得有些半透明，邊緣微微顫抖。

“莉亞…”艾麗西亞看著那片空茫之地，干澀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得像在砂紙上摩擦。

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默彌漫開。男孩掙脫了艾莎下意識扶住他的手，赤腳走向艾麗西亞投影的邊緣。他沒有看飄散的微光，也沒有看蓋亞那冰冷的注視。他只是走到投影前，仰起那張沒有同齡人稚氣、只剩下無盡平寂的小臉，清澈的眼眸毫不避諱地看著艾麗西亞臉上那些瞬間爬滿的皺紋和空茫。

“母親?！蹦泻⒌穆曇羟逦卦谒兰胖许懫?。不是質(zhì)問，不是怨恨，是平鋪直敘的稱呼，如同點名?！澳懔艚o蓋亞的使命，完成了第一步?！?

艾麗西亞的影像晃動了一下，似乎被這個稱呼刺得生疼，也似乎被孩子那洞穿一切的目光看得無所遁形。她的視線緩緩移開那片虛無，落在男孩身上，嘴角極其艱難地牽動了一下，一個苦澀到極點的弧度。

“……使命？”她重復著，看向男孩，又看向艾莎手腕上那團沉重的、散發(fā)著令她感到陌生和心悸力量的金色流體，“……蓋亞成了‘鑰匙’，也成了……新‘鎖’？”

蓋亞的投影第一次主動移動！艾莎的左手不受控制地被它帶著抬起，指向艾麗西亞影像身后的光繭深處！那團巨大的、被凍結光芒包裹的核心結構在金光的照射下，內(nèi)部顯現(xiàn)出極其復雜的、如同無數(shù)精密齒輪相互咬合般的結構！其中最核心的、如同恒星胚胎般的區(qū)域，正散發(fā)著與蓋亞如出一轍、卻更加古老深邃的力量波動！

蓋亞的意識流沒有回應艾麗西亞的反問，而是直接向光繭傳遞出一道無法形容的訊息：

[核心權限同步完成。路徑鎖定：最終格式化指令陣列已離線。能量核心模塊同步率：97.2%。時空坐標錨穩(wěn)定狀態(tài)：確認。啟動程序預備……需要最高權限節(jié)點授權。]

啟動什么？艾莎瞬間聽懂了蓋亞的“話”！那是格式化！蓋亞在進入狀態(tài)的第一時間，就在執(zhí)行它認為最后必須完成的步驟——格式化艾麗西亞這個最核心、也最危險的源頭！

光繭內(nèi)部的結構在金光照耀下微微震顫了一下，如同被電流通過。一股悲壯卻又帶著莫名解脫氣息的波動從核心深處彌漫開來。

艾麗西亞的投影也接收到了這股訊息。她臉上那抹苦澀的弧度被一種奇異的平靜取代，一種放棄掙扎后的死寂。她沒有看蓋亞，目光再次落在男孩身上，眼神復雜得仿佛要將這孩子刻進靈魂深處。

“……格式化……清除艾麗西亞…的核心意識……”她輕聲念道，聲音失去了所有波瀾，“抹去所有與蜜糖通道計劃相關的…人格數(shù)據(jù)…只留下最純粹的邏輯結構體……成為蓋亞最終形態(tài)的能量基座……”

“這就是你選擇的‘凈化’，‘鑰匙’？”她看著男孩，平靜地問。不是“蓋亞的選擇”，而是“鑰匙”的選擇。

男孩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轉(zhuǎn)過了身，沒有看向艾麗西亞，而是對著艾莎左手腕上那團沉重的金色流體開口。他的聲音依然清澈，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與年齡不符的指令感：

“暫停指令發(fā)布，蓋亞。進入待機狀態(tài)。維持能量核心模塊同步率上限。”

他又轉(zhuǎn)向艾麗西亞的投影。

“母親，”男孩稱呼得理所當然，“格式化前，你有三分鐘的…陳述時間。通道計劃失敗根源，莉亞的選擇，以及…你對自己結局的定義。”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是來自最高權限節(jié)點‘鑰匙’的最后指令?！?

艾麗西亞那死水般的眼眸深處，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一絲微弱到極點的情緒漣漪波動了一下。是驚訝？是嘲弄？還是……一絲極其微弱的…感激？

她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男孩的頭頂，投向這片被凍結在毀滅邊緣的冰冷空間。曾經(jīng)這里充滿宏大的藍圖和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現(xiàn)在只剩下破碎的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