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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接著問，語氣比之前溫和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對立。

韓非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蒙毅早前會有那樣的暗示。

幫助趙遲確實能夠獲利，趙遲將來可能會成為大秦之君，這才是真正的回報，而不是韓非最初認為的武學(xué)之道。

正因為如此，兩人將彼此視為趙遲最信任的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一方是真正的知己，另一方卻一直在暗中支持趙遲。

武安君的身份，大王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

蒙毅笑著說道。

他注意到韓非對自己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變化，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新建立了信任。

如果不是這樣，今天韓非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而這件事一旦傳到趙遲那里，趙遲一定不會相信蒙家，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不是蒙毅希望看到的。

“既然這樣，大王為什么不與主上相認？”

韓非隨即發(fā)問，但話一出口就猜到了答案。

“恐怕大王擔(dān)心相認會讓主上陷入危險，畢竟主上若是大王流落在外的公子，就有望爭奪儲君之位，甚至王位?！?

權(quán)勢巍峨，百萬秦軍皆凜然。

即便身份曝光，身為嬴姓王族一員，哪怕只是私生子，亦可與諸公子抗衡。

韓非沉聲說道：“諸公子必視主上為敵，處處刁難，甚至……”

他未說完，卻已道出問題核心。

“你所言無誤?！?

蒙毅微笑回應(yīng)，神情嚴肅，“不過有一事你誤解了?！?

“何事？”

韓非疑惑地注視著蒙毅。

“趙遲若與大王相認，便再無私生子之說?！?

“而是……”

蒙毅話語頓住，恭敬地說：“嫡長子?！?

韓非聞言一震：“嫡長子？”

“即便主上尊貴，嫡庶之分，非僅憑身份判定?！?

“蒙大人此話怎講？”

韓非滿是困惑。

他心中震撼至極。

未曾想到，主上竟藏匿這般身份——大王的長子，縱是私生子，仍是嫡長子。

蒙毅堅信，主上與大王的關(guān)系若被承認，無人能撼動其威望。

即便諸公子出身顯赫，也無法媲美主上對大秦的卓越貢獻。

“身為長子，主上以權(quán)勢與才華，日后登基乃順理成章之事?！?

“甚好。”

韓非深信蒙毅之言，因他素來嚴謹，絕非妄語。

更令他欣喜的是主上的身份——秦王的長子。

韓非作為心腹，深知主上的抱負。

主上曾言，愿輔佐秦王忠誠不渝；若秦王不在，則絕不屈從無能之輩。

這表明，主上的志向遠超權(quán)勢，意在真正掌控天下。

韓非、屠睢等心腹皆愿全力追隨主上，縱有艱難亦無怨言。

韓非知悉身份后豁然開朗，主上爭奪天下不再無名，因其為秦王之子。

當(dāng)時，血脈與身份至關(guān)重要。

大秦諸多重臣雖出身名門或師承名師，主上卻不同，實屬難得。

若主上欲奪天下，需奮力拼搏，但有了秦王長子的身份加持，局勢將截然不同。

未來天下必屬大秦，而主上即正統(tǒng)。

蒙毅早有預(yù)見，得知此事并不驚訝，因其父早已告知：“大王已有決斷?！?

一統(tǒng)天下后，秦王欲追封武安君之母為王后，讓武安君認祖歸宗，成嫡長子。

同時，秦王計劃立武安君為太子儲君。

蒙毅補充道：“大王已親口承諾此事于家父?！?

韓非深受觸動，他明白其中意義。

若秦王兌現(xiàn)承諾，武安君將成為秦王位的合法繼承人，大秦未來將由他主導(dǎo)。

“大王當(dāng)真有意立主上為儲君？”

韓非目光嚴肅，直言相詢。

蒙毅笑意盈盈：“大王親口所言，怎會有假？”

韓非略作沉吟，道：“我明白了。

當(dāng)年大王未能迎回主上之母，定是受制于宗室與權(quán)臣壓力。

如今若驟然相認，雖能使主上正名，卻也難免招致宗室與諸公子聯(lián)手排擠。”

他繼續(xù)說道：“內(nèi)斗必令主上陷于危境，甚至動搖國本。

當(dāng)今秦帝國雖強，齊、楚、燕、趙尚未歸服，外患猶存。

大王待天下一統(tǒng)后再行相認，實乃睿智之舉。

屆時海內(nèi)平定，朝局安穩(wěn)，縱有變故，大王亦可從容應(yīng)對?！?

韓非心思機敏，瞬間洞悉其中利害。

難怪李思對他頗為忌憚。

蒙毅嘆服：“難怪世人稱頌公子非，一點即通！”

韓非淡然一笑：“蒙兄可知，我家與你一樣，皆是武安君的堅定追隨者?！?

蒙毅頷首：“我家并無二心，因與武安君同舟共濟?！?

韓非稍作思忖，說道：“話雖如此，我二人仍有區(qū)別?！?

蒙毅困惑：“有何不同？”

韓非解釋道：“你效忠的是主上的地位，而我效忠的是主上本身。

你能理解嗎？”

蒙毅鄭重點頭。

雖話題相同，二人立場卻截然對立。

蒙家效忠的是嬴姓王權(quán)與趙遲作為大秦嫡長子的地位，但這一忠誠存在隱患——一旦王權(quán)易主或趙遲失去儲君之位，問題便會顯現(xiàn)。

而韓非僅忠于趙遲個人，不論身份如何變化，他對趙遲的忠誠始終不變。

此乃他與蒙家的本質(zhì)差異。

蒙毅聽罷陷入沉思。

誠然，他們都以趙遲為中心，但對其意義卻大相徑庭。

“你說得對，我家與你確有分別。”

蒙毅坦然承認。

“此事至此，我會銘記今日之語，望你也同樣記取?！?

“告辭?！?

韓非深知，雖目標一致，信念卻有分歧。

他愿為趙遲傾盡所有，乃至生命，不計身份；而蒙家未必如此。

在趙遲登基之前，韓非難以全然信任蒙家。

“不知多少人效忠武安君？何謂武道？”

蒙毅目送韓非遠去，目光落在被擊碎的石柱上，不由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