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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潮濕的巷口醒來，后頸還留著被鐵夾劃傷的刺痛。老城區(qū)的磚縫里滲出霉味，遠處傳來垃圾車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是我流浪的第七個月，卻也是一切異常的開端。

早餐鋪的老板娘往小碟里放包子皮時，我注意到她圍裙上的油漬位置和昨天分毫不差。當我叼起食物，她轉頭看向我的眼神像重播的錄像帶，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與昨日重疊。更詭異的是，那只總在巷尾驅趕我的橘貓，連撲擊的路線都和上周三如出一轍。

暴雨突至的午后，我躲進報刊亭檐下。玻璃窗映出我狼狽的模樣，可當我眨眼再看，倒影里的自己竟戴著金絲項圈，脖頸的傷口消失不見，身后還跟著個牽牽引繩的小女孩。我驚恐地后退，倒影卻沖我露出人類的微笑。

夜市的喧囂中，燒烤攤老板失手掉落的肉串滾到我腳邊。我正要叼起，突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食客全都靜止不動，烤架上的火苗凝固成刺目的橘紅色，連飄起的油煙都懸在半空。老板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瞳孔深處閃爍著細碎的光，像無數(shù)微型屏幕在同時播放。

深夜的垃圾站，我在腐爛的紙箱堆里翻找食物。當爪子觸到某個硬盒，周圍的世界突然劇烈扭曲。紙箱上的霉斑組成一行行文字：“場景b-17已觸發(fā)，流浪貓生命值剩余32%”。我渾身發(fā)抖，卻看見自己的身體正在變透明，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閃爍的金色光點。

黎明時分，我拖著虛弱的身體來到常去的梧桐樹下。戴紅領巾的小女孩果然出現(xiàn)了，她蹲下身，懷里的書包拉鏈上掛著枚游戲卡帶模樣的掛件?！澳憬K于走到結局了?！彼焓謸崦业念^，指尖傳來電流般的震顫，“其實每次你死去，我都會重新加載存檔。”

話音未落，整個城市開始像素化崩解。我看見天空裂開縫隙，無數(shù)行代碼瀑布般傾瀉而下。原來早餐鋪老板娘、驅趕我的橘貓、甚至每一場暴雨，都是被編寫好的劇情。而我，不過是她游戲里反復讀取的存檔，在痛苦與希望間循環(huán)，直到滿足通關條件。

最后的最后，小女孩的身影也開始消散，她沖我揮了揮手：“下個故事見。”我想要怒吼，卻化作滿屏紛飛的數(shù)據(jù)流。黑暗吞噬意識前，我終于明白——在這個被文字與代碼構筑的世界里，我的每一次掙扎，都是早已注定的結局。

黑暗如潮水退去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懸浮在一片純白虛空里。無數(shù)發(fā)光的文字碎片環(huán)繞著我，拼湊出小女孩最后說的“下個故事見”。突然，所有文字轟然炸裂，化作千萬道金色流光沒入我體內。

劇痛從心臟蔓延至四肢，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貓爪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的手指。低頭看去，我穿著沾滿污漬的校服，書包拉鏈上掛著那枚熟悉的游戲卡帶掛件——和小女孩的一模一樣。

“歡迎回來，編號9287?！北涞臋C械音在虛空中響起，“您已成功完成第1000次流浪貓生存模擬測試?！毖矍案‖F(xiàn)出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羅列著我的“游戲數(shù)據(jù)”：生存天數(shù)、受傷次數(shù)、獲得善意值……但最刺眼的，是屏幕右下角的一行小字——“測試員：林小滿”。

記憶如潮水涌來。我是負責測試新游戲《流浪之境》的實習生，為了獲得最真實的情感反饋，自愿將意識上傳至游戲世界。每次“死亡”后，系統(tǒng)都會清除我的記憶，讓我以流浪貓的視角重新開始。而那個所謂的“小女孩”，不過是游戲AI根據(jù)我的行為數(shù)據(jù)生成的引導Npc。

“本次測試評分S級，您將獲得優(yōu)先轉正資格?！睓C械音再次響起，“是否選擇清除記憶，回歸現(xiàn)實？”我凝視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突然想起無數(shù)個輪回里，在暴雨中蜷縮的絕望，在獲得食物時的欣喜，還有那棵梧桐樹下短暫的溫暖——那些感受明明如此真實，怎么會只是數(shù)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