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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節(jié)的傍晚，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我抱著剛買的便當，腳步匆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便利店時，一聲微弱的貓叫讓我停下了腳步。在墻角的紙箱里，蜷縮著一只瘦骨嶙峋的橘貓。它的左眼蒙著一層白翳，右耳缺了一塊，身上的毛雜亂不堪，沾著不少枯葉和泥土，尾巴無力地垂在一旁，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當它沖我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喵嗚”聲時，我鬼使神差地走進便利店，買了根火腿腸。剝開包裝，放在它面前。橘貓先是警惕地盯著我，許久才試探著伸出舌頭，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靶〖一铮一丶野?。”我輕聲說，“至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遍儇埾袷锹牰?，顫顫巍巍地蹭了蹭我的褲腿。

到家后，我翻出閑置的紙箱，鋪上舊衣服，給它做了個簡易的窩。又找出寵物濕巾，小心翼翼地給它擦拭身上的污垢。橘貓出奇地溫順，任由我擺弄，偶爾還會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我給它倒了一碗貓糧，看著它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莫名涌起一陣溫暖。這讓我想起了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雨夜，我在學校門口撿到了小橘。

小橘是我大學時收養(yǎng)的流浪貓，那時它還是個毛茸茸的小團子，眼睛亮晶晶的，特別粘人。我們一起度過了三年美好的時光。每天放學回家，它都會蹲在門口等我；寫論文熬夜時，它就趴在鍵盤上陪我；周末的午后，我們一起曬太陽、看電影。直到有一天，我出門倒垃圾忘記關門，回來時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收養(yǎng)這只流浪橘貓后，起初一切都好。它總是安靜地窩在角落里，餓了就去吃我準備的貓糧，困了就蜷成一團睡覺。可沒過幾天，它開始變得異常。先是趁我不注意，打翻了我放在桌上的花瓶，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接著又把書架上的書一本本扒拉到地上，紙張散落得到處都是；最過分的是昨天，我下班回家時發(fā)現(xiàn)沙發(fā)被抓得千瘡百孔，抱枕里的棉花散落一地，活像經歷了一場暴風雪。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氣得朝它大喊。橘貓縮在墻角，發(fā)出委屈的嗚咽，那只完好的右眼濕漉漉的，讓我瞬間心軟。我嘆了口氣，蹲下身把它抱在懷里：“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笨尚睦镞€是忍不住疑惑，它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調皮？

這天深夜，我被一陣窸窸窣聲驚醒。借著窗外的月光，我看見橘貓正蹲在床頭柜上，用爪子輕輕撥弄著一個褪色的鈴鐺。那個鈴鐺，是我五年前給小橘買的。那時候，小橘特別喜歡玩這個鈴鐺，每天都要追著它滿屋子跑。小橘走丟后，我把鈴鐺收進了抽屜，偶爾拿出來看看，回憶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

看著橘貓專注的樣子，我突然愣住了。仔細端詳，它左眼角的那顆小黑痣，還有右耳上的缺口，都和記憶中的小橘一模一樣。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顫抖著伸出手，輕輕喚道：“小橘？”

橘貓猛地轉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跳下來，蹭著我的腳踝，發(fā)出熟悉的呼嚕聲。這一刻，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原來，它真的是小橘！五年的分別，它歷經磨難，卻從未忘記回家的路。那些“破壞”，不過是它在尋找屬于我們的回憶，是它在無聲地訴說著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緊緊地抱住小橘，哽咽著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毙￠僖灿妙^蹭著我的臉，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仿佛在說：“沒關系，我終于找到你了。”

突然，一陣尖銳的鬧鈴聲刺破夢境。我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空蕩蕩的臥室里，枕邊一片冰涼。手機屏幕顯示著凌晨三點，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玻璃。床頭柜上，那個褪色的鈴鐺依舊安靜地躺在抽屜里，從未被翻動過。

我呆坐在床上，心臟還在劇烈跳動。夢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如此真實，小橘的呼嚕聲仿佛還縈繞在耳邊，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它柔軟的觸感。可環(huán)顧四周，沒有打翻的花瓶，沒有散落的書籍，更沒有那只帶著傷痕的橘貓。

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黑暗中，淚水再次滑落。五年來，我無數(shù)次在夢里與小橘重逢，又無數(shù)次在夢醒后陷入更深的失落?；蛟S，正是因為內心深處從未放下這份愧疚與思念，才會在無數(shù)個夜晚編織出這樣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