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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雪并不覺得哪里不妥：“我給你瞧瞧傷到哪里了，你穿著衣服，我可瞧不了?！?

小瞎子紅著臉地去解衣服，蒼雪道：“不用你來，仔細扯到了傷口。我用剪子把你這身臟衣服剪了，回頭給你一件新的。”

說罷不等小瞎子回答，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把衣服和褲子都剪了，盡數(shù)扔在一個小木桶里。只見小瞎子身子瘦弱，傷疤上又有新傷口，有的化膿，有的流血，有的已經(jīng)潰爛，大大小小，慘不可言。蒼雪瞧得怔了一下：“他們怎么把你打成這樣？”

小瞎子不說話。

蒼雪也不問了，用干凈的紗布先給她清洗傷口。過了一會兒，小瞎子緊張地說：“我……我很臟是不是？他們都說我臟?！?

蒼雪動作熟練輕柔：“生老病死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時候，在我們醫(yī)師眼里，并無分別?！彼贸鲆还匏幐啵瑥纳鬃犹舫鰜?，敷在他的傷口上，又給他包扎好。

小瞎子覺得身上一陣清涼，說不出的受用，問：“這是什么？”

“金瘡藥。后面三天換一次藥，半個月就能好了?！?

蒼雪動作輕柔，言語溫柔，小瞎子心中暗想：從出生到如今沒有一個人待我這么好過。想到這里，他抓住蒼雪的手：“蒼雪姑娘，你是第一個真心待我好的人。我……我心里歡喜得很。”

蒼雪笑他：“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你怎么知道我真心待你好？”

小瞎子低聲道：“溫夜不是說寒山上人人都是好人？”

蒼雪又笑：“這倒不錯?！?

處理完傷口，蒼雪給他換了一身新的衣服。這里只有女子的衣服，蒼雪便將自己的新衣給他穿。穿出來發(fā)現(xiàn)手腳都短了一些，蒼雪再細細看去，雖然他一口一個姐姐，可卻比蒼雪生得略高一點。

蒼雪笑：“原來你年紀比我大，一開始還一口一聲姐姐地叫我?！?

小瞎子訕訕地不說話。

不過他身量瘦弱，蒼雪的衣服勉強也能穿。蒼雪見他頭發(fā)骯臟凌亂，便讓他躺著，又換了一盆清水來給他洗頭。

待全部梳洗完畢，漸漸露出來的竟然是一個一臉英氣的小少年。

蒼雪瞧著他點點頭，心里涌出一種醫(yī)師妙手回春的成就感。她說：“來，我來給你梳頭?！?

于是她將小瞎子按在梳妝臺前，先拿一把大梳子把頭發(fā)梳順了，又拿一把小木梳慢慢地、仔細地給他梳辮子：“你若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如何？你就叫晚照好不好？”

小瞎子第一次頭發(fā)洗得這樣干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舒爽，還有一種淡淡的皂角的香氣。蒼雪動作輕柔，他有點不好意思，問：“晚照是什么？”

蒼雪道：“是一句極美的詞，我唱給你聽?！闭f罷清一清嗓子，用手輕輕籠著頭發(fā)，一邊輕輕唱了起來：

“東城漸覺風(fēng)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娛少?？蠍矍Ы疠p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歌聲清脆，一曲三嘆，哀怨纏綿，似有不盡的靡靡之意。

小瞎子聽得癡了，輕輕說了一句：“你唱得真好，就是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意思?！?

聽到贊嘆，蒼雪也莞爾一笑：“大概就是說城里的風(fēng)光正好，可惜人的一生憂多樂少，若為了心上人開心，我愿拿著酒勸夕陽，讓它慢點走，在花間多留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