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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一夜未眠，反復(fù)推敲著依據(jù)秦律條文為自己辯護(hù)的說辭。那幾行關(guān)于“邊鄙拒敵有功”可“酌情減免”或“暫許寄籍”的文字，如同黑夜中的星火，給了他莫大的希望。

他計劃著先去拜訪里正趙平，爭取這位老者的支持，再一同或單獨去向縣尉王去疾陳情。

他正準(zhǔn)備起身，卻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異樣。往日里，村民們見到他，即便心中仍有疑慮，大多會報以感激或敬畏?？山袢?，遇到的幾個村民卻眼神躲閃，甚至在他靠近時，明顯地加快腳步避開了。

李斯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與此同時，在村子另一頭，阿武正唾沫橫飛地對著幾個圍攏過來的村民說話。

他眼中閃爍著嫉妒的火苗，自從李斯來了，里正趙平、甚至王縣尉都高看此人一眼，自己這個在村里一向吃得開的“能人”反倒被冷落了。

“……你們想想！他一個外鄉(xiāng)人，來路不明，憑什么他讓守哪兒，戎蠻就正好從哪兒來？”

阿武的聲音刻意壓低，卻字字誅心，

“上溪里剛被屠了，我們這兒屁股后頭就挨了打！他倒好，不慌不忙，又是挖溝又是設(shè)套……他怎么就那么清楚戎蠻的動向？！”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陰狠：“我跟你們說，這事兒邪乎得很！除非……”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除非他跟蠻子是通著的！”

“阿武，你……你莫要亂說！”一個老者有些不安。

“我亂說？”阿武提高了音量，指著一個剛失去丈夫、正在哭泣的婦人，

“王嫂的男人，就是守在他讓加固的那個寨墻口死的！他一來，咱們村就沒消停過！我看他就是個災(zāi)星、是奸細(xì)！”

阿武見火候差不多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得意，振臂一呼：

“走！我們?nèi)フ彝蹩h尉！不能讓這個奸細(xì)再害了我們下塬里村！”

幾個情緒激動的村民立刻響應(yīng)，向村口小廣場走去。

此時，李斯也正感到不安加劇，他剛走到廣場附近，就看到阿武帶著一群人，情緒激動地圍住了正準(zhǔn)備巡視村防的王去疾和幾個親兵，人群黑壓壓一片，充滿了暴戾之氣。

王去疾身披染血的皮甲，面色冷峻，他皺著眉頭，聽著村民們七嘴八舌的控訴。

“王縣尉！您要為我們做主??！”一個失去兒子的老漢跪倒在地，“那外鄉(xiāng)人……他定是奸細(xì)！是他引來了蠻子！”

就在這時，姚賈和趙平也聞訊趕來，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面，都是臉色一變。

“王縣尉！諸位鄉(xiāng)親！請冷靜！”趙平面色焦急，試圖上前勸解，卻被憤怒的村民推搡開。

姚賈眉頭緊鎖，他清了清嗓子，想用他往日的威望和口才來平息事態(tài)：“諸位鄉(xiāng)親，王縣尉在此，凡事自有公斷，切莫……”

然而，他話未說完，便被一個失去丈夫的婦人尖聲打斷：“姚日者！你昨日還幫他說話！你是不是也跟他一伙的？！”

“就是！你之前說他有貴氣，我看他是妖氣！”